徐大姑娘坐在马车中,不时掀了马车帘子看向前头坐在马车上的李维,一颗心甜得吃了蜜似的。
李维告辞后,急急地回府。
他刚进门,便听到云逸带着诱导的声音“必行,你这般喝闷酒有什么意思?你心里有什么为难事,只管与我说就是。我旁的不行,最会安慰人。”
赵闯没理云逸,喝了口酒,问一旁侍候的太监“殿下何时回来?”
李维快步跨进去,嘴上说道“我回来了。你有什么,我们——”
他还来不及说我们私下说,赵闯便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边走近他一边急问“她怎么了?”
云逸睁大了双眼,马上目光炯炯地看向李维。
李维头都大了,他一把揪过赵闯的衣领,将他往旁边带“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的?你就不怕损害她的名誉?你知道,她那出身,最是在乎这个的。”
赵闯仿佛才回过神来,脸上马上露出了懊恼之色,连忙说道“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说完看向一旁竖着耳朵听的云逸,“云兄,你能先回避么?”
李维更直接,看向云逸“你先出去。”
云逸见两人神色坚定,一副要让他出去的架势,只得将侍候的人一块带了出去。
赵闯见无人了,马上看向李维。
李维却一拳打向赵闯“你为了个女人,变成如今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你往后出去,别说是我的表哥!”
赵闯捂住被打的脸,不反驳也不喊疼,而是看向李维“她落水了,她如今好不好?”
李维怒极而笑“我一个外男?我如何知道?”
赵闯听了,怔怔地站了一会子,点点头道“也是,我倒是问错了。”他说完,也不顾脸上的拳头痕迹,就要离开。
李维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一把揪住赵闯,咬牙切齿地道“她落水后第二日,我去过东宫,太子妃已然无碍。”
赵闯脸上顿时露出喜悦之色“她没事就好,她没事就好。”
李维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他深吸一口气“赵闯,你看过你如今这个样子么?你信不信,她压根瞧不起你这个样子,见了你,也要装作不认识你的程度。”
赵闯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蹲了下来,捂住脸“我也想好好读书,金榜题名给她看,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过,我会努力的,我会控制好自己的。”
赵闯离开后,李维坐在房中喝闷酒。
云逸进来,陪着他喝了一阵,到底没忍住,问道“赵闯是为了一个女人?”见李维看了自己一眼,知道自己猜对了,忙又问,“是谁?”
李维又喝了口酒,道“是太子妃。”说完见云逸露出惊愕之色,便又道,“我不说,你也能从外头打听到,我今日与你说了,你以后便切莫再提此事了。”
云逸忙点头“你放心,我晓得的。那可是太子妃啊,哪能随便谈论的呢。”说完忍不住道,“难不成,太子妃当真是倾国倾城色么?”
不然,如何能让赵闯变成这般模样?
李维又喝了一口酒,才道“赵闯不是因为她有倾国倾城色才这般的。”
他们两个喝了一会子酒,又坐在一块说话。
天色暗下来时,赵尚书急匆匆地赶来找李维“殿下,闯儿今日可是来了殿下府上?”
李维站起身,点点头“的确来了,也回去了,怎么,不曾回去么?”
赵尚书摇了摇头“回去了,但是很快又不声不吭的去了国子监。他肯回去固然好,只是他如今这状态,是不适合回去的,拙荆担心他出什么事。”
李维忙道“也不曾说什么,只说他如今这样子,不论哪个女子见了,都要瞧他不起的。”
赵尚书听了,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随后看向李维,“殿下,既无事,老夫便先行回去了。”
李维却道“舅舅,必行精神不佳,我看还是派人去看看他罢。”
赵尚书听了笑道“已经派人去国子监了,相信很快回来。到时人回来了,我使人给殿下送信,殿下不必担忧。”
萧遥一时没想着好法子送信回建安侯府,便决定,第二日去国子监找赵闯时,拜托赵闯帮忙。
次日清晨一大早,萧遥仍旧做男子打扮,悄悄地下山,直奔国子监。
她到了国子监,找了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书生,说要找赵闯,请这位书生送信去给赵闯,便离了国子监,在国子监后山没什么人处,耐心地等待着。
赵闯来得很快,几乎是跑着来的。
见了萧遥,他脸上露出浓烈的思念以及狂喜之色,完全无视了萧遥此刻是男装,他痴痴地看向萧遥“太子妃无事,真好。”
萧遥见了他的神色,再听到他的话,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感觉。
她整了整神色,上前微微福身,说道“谢赵大公子挂念。”
赵闯连忙向萧遥作揖回礼,嘴上道“不谢,不谢,不必客气。”
萧遥看向赵闯“我今日来找赵大公子,是有要事相托。”
赵闯忙道“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说,不必与我客气。不管什么事,我定会做到。”
萧遥见他一副为自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样子,心里暗叹,嘴上说道“我有一封书信,需要悄悄带去京中一个绸缎铺子,请杨姑娘收,不知赵大公子可愿为我送信?”
她原先是打算先劝慰赵大公子一番,再说自己所托之事的,见了赵大公子对自己情根深种的模样,便将顺序调换了——她并不想让赵大公子产生她心中有他的错觉,继续泥足深陷。
赵闯忙道“姑娘所托,闯必将送达!”
萧遥便将信拿出来,递给赵闯,随后福身道谢“此信对我万分重要,请赵大公子务必送到。今日送信之恩,我必铭记于心。”
赵闯接过信,仔细收好,这才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姑娘不必说什么恩情。”
萧遥含笑说道“对赵大公子而言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十分重要,所以这恩情,是必要记下的。”说到这里,不等赵闯再说,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道,“我观赵大公子形容憔悴,神思不属,可是生病了?”
赵闯听了这话,目光看着眼前女子的莹莹玉颜,疼痛从心底蔓延,他摇了摇头“是啊,我生病了。”
我因你而患上相思病。
而这病,是无药可治的。
你与我的缘分,至于初见的那一天。
李维思及昨天与赵闯说的话,到底担心他出事,今日一早便特地来国子监。
云逸无事,也跟了他去。
只是两人来到国子监,才知道赵闯叫人约出去了。
问明白赵闯出去的神色之后,李维的俊脸,瞬间沉得滴出水来。
云逸不解,忙低声问“怎么?”
李维阴沉着脸色,低声道“跟上,一句话都不许问不许说。”说完急匆匆地往赵闯离开的方向行去。
两人悄悄摸到萧遥和赵闯所在这一处,正好听到赵闯柔情万千地说“是啊,我生病了。”这话。
李维握紧了拳头,马上选好位置,看向萧遥。
当看到一身男装的萧遥,他吃了一惊,差点没忍住弄出声音来。
萧遥其人如何,他与世人都知道,她是最一板一眼遵守规矩的,为此曾被戏称为行走的女戒。
可是,就这么一个人,今日竟女扮男装,悄悄约见赵闯,一个对她思之若狂的男子。
萧遥如何看不出赵闯目中的痛苦,她假装不知,说道“既生病了,怎么还来国子监念书?听闻春闱不远了,公子更该专心养病,养好身体,为春闱做准备才是。”
赵闯脸上发烧,低声道“今科春闱,怕是没有希望了。”
萧遥俏脸上露出吃惊之色,她不解地看向赵闯“这是为何?”顿了顿又道,“我便是居于深闺之中,也听过赵大公子的大名,据我所知,以公子的才学,便是状元及第也不在话下,怎地公子却说春闱无望。”
赵闯见少女明亮的眼波正看着自己,里头是无尽的信任,浑身一震,他的身体抖了起来,激动地看向萧遥“你、你认为我可以状元及第么?”
萧遥认真点头“以公子的才学,这不是理所当然么?”
赵闯觉得血液在四肢百骸急促奔腾,他的脸开始发烧,结结巴巴但语气却异常认真地说道“我、我、我并无你想象中那般才智过人,不过,不过既然姑娘对我如此信任,我、我必将尽力,不辜负姑娘的信任。”
萧遥笑着摇摇头“赵大公子可是说笑了?公子才学过人,又是顶天立地的须眉男子,便是为自己,也当金榜题名扬名天下才是。”
赵大公子很想反驳,说自己是为了她才会努力,可是迎着眼前这双明亮的眼眸,他说不出话来。
他在她心中,是顶天立地的须眉男子。
他怎么能说他不是呢?
他怎么能跟她说,他是个为情所困而几乎一蹶不振的懦夫呢?
萧遥见赵闯虽然仍怔怔地看着自己不说话,眼神却明亮了起来,便知道,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当下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便不耽误公子早课了。希望春闱后,能听到公子金榜题名的喜讯。”
赵闯的腰背挺得笔直,沉声道“既如此,就此别过。”顿了顿又道,“姑娘回去,请务必小心。”
萧遥点头道“公子不必担心,我的丫鬟便在不远处候着。”
赵闯听了,再次跟萧遥施礼,随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踏步离开。
只是他离开的步伐,远比来时有力,甚至可以说是踌躇满志。
萧遥见赵闯大踏步离去,知道他心结已解,便叹息一声,轻声说道“希望你金榜题名,不再受我所困。”说完,拎着背上的包袱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见萧遥走远了,云逸推了推李维的肩膀,低声道“我们现在,该去哪里?”说完盯着萧遥走远的方向,“怪道世人都说太子妃有倾国倾城貌,她便是男装,竟也如此俊。唉,难怪赵闯念念不忘的。”
李维低声喝道“闭嘴!”
云逸道“行行行,我闭嘴。你倒是说说,我们还要不要去找赵闯啊?我看他此刻根本用不着你开导了,你去找他,说不得他还会反过来给你训导一番。”
李维想到赵闯那神色,默然,片刻道“跟上去看看。”
云逸刚问了个“跟哪个”,便见李维向着萧遥离开的方向快步行去。
云逸跟在李维身后悄悄来到路边,见一辆朴实的马车停在路边不动。
云逸刚要问这是做什么,眼睛一瞥,便瞥见李维通红的耳垂,不由得好奇,低声问“你这,怎么这么红?”
李维斩钉截铁道“我没脸红!”
云逸愕然“我我我我没说你脸红,我只说你耳朵红。”
李维身体一僵,下一刻道“他们走了,跟上——”
云逸却没动,看着李维追上去的身影摸了摸下巴。
他觉得,李六郎方才有些不自然,显得特别奇怪。
还没等云逸想明白,便听到右侧草丛里传来怪异的动静。
作为一个从军的小将军,他瞬间变了脸色,连忙悄悄地掠上去,一把扣住李维的肩膀,迫使他停下。
李维看向云逸,见他脸色凝重,忙让落下的动作放轻,低声问道“怎么?”
云逸小声道“右侧有一小队人马,都是练家子。”
李维听了,忙推开云逸“他们定是针对太子妃的,我们上去。”说完便要走。
云逸诧异地看了李维一眼,见他当真要出去,眼疾手快,忙再次拉住李维,低声道“我们两个未必是对手,得想个法子,不然今日我们全都交代在这里了。”
李维听毕,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我们先绕去左边,跟上去……”
此提议与云逸不谋而合,故云逸点了点头,和李维悄悄地往左侧掠去。
两人刚掠到左边,便见右前方突然飞出一群黑衣人,这些黑衣人挥舞着大刀,没有丝毫的迟疑,对着马车就是一顿挥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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