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事,可是程展看着,却觉得这是一种别样的悠闲和美好。
他忍不住又问“你有喜欢做的事吗?”
萧遥点头,写字回答“有啊,还不止一件。”写到这里,想起从前通信的情谊,忍不住又写道,
“做自己喜欢的事,我的心情只会逾越,从不会烦躁。不过也有人说,当自己的喜爱被贩卖,成为职业,喜爱就会凋零,并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中耗尽。可是我认为,作词作曲从来不是重复,而是人生体验和创造,所以它始终是有趣的。”
程展点头,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本子上的文字,过了半晌才道“谢谢你的开导,为了表示感激,我给你唱一首歌吧。”他说完,不等萧遥回答,便侧头看向天边的夕阳,轻轻开口哼唱——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萧遥想不到程展一言不合就开唱,但很快便沉浸在歌声中,不及多想了。
一曲终了,萧遥才慢慢回神,一边鼓掌一边在心中感叹,程展不愧是能成为天王巨星的人,唱歌的水平的确很高。
这时程展说道“是不是不大合适?感觉现在是黄昏,我该唱黄昏才对,再来一次好不好?”他仿佛怕萧遥拒绝自己,马上又唱起来,“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
萧遥愕然地听完程展的第二首歌,直到程展唱完,站起来说再见,才忍不住疑惑,难道搞艺术的都这么随性?
程展临出门时,回头深深地看着萧遥“谢谢你。”
萧遥见他嘴角微翘,显然心情很好,以为他是真的解决了心中的困扰,便含笑挥挥手跟他说再见。
程展的心情的确很好,他开车回去的路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萧遥沉浸在歌声中的样子。
西侧的阳台上,有透明玻璃门,他随看向西边的夕阳,可是眼睛却总可以从玻璃门看到夕阳下萧遥陶醉于自己歌声的样子。
他想给她唱歌,一直唱一直唱,可惜,真的一直唱下去,萧遥会以为他是疯子。
当天晚上,程展坐在阳台上,看着夜色,听着远处传来的海浪声,又写完了一首曲子。
他低头认真看着曲子,轻轻哼唱一遍,觉得这浑然天成的歌曲格外美妙,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便将纸笔放下,拿起旁边调了静音的手机。
只是低头一看手机,他的好心情就受到了影响,因为经纪人老杜打了无数个电话过来——程展有经验,一般这种情况就表示,他有麻烦了。
不过,由于心情实在愉快,此刻虽然受影响,但也也还算可以,所以程展给老杜回电话。
老杜一开口就道“你被拍照了,在一个海滨小店的阳台上给一个美人唱歌。我看过一张照片,拍摄得很清晰,还有视频截图,也很清晰,恐怕不好公关。”
程展一下子坐了起来,毫不犹豫地道“把照片和视频买断。”
老杜听到程展这话,松了口气,他就喜欢带这样脑筋清醒的艺人,当下连忙说道“那我马上跟对方联系并买断照片和视频,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你的星途不容有失。”
程展一怔,片刻才道“你先去办事吧,绝不能让照片泄露出去。”他刚才听到老杜说被拍照了,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星途会受影响,而是担心萧遥被自己的粉丝骂和网曝。
他不用想也知道,当粉丝知道存在着这样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根本不会说话,骂得会有多难听。
他并不希望萧遥遭受这些。
第二日,萧遥上午九点,便出现在钱家大宅门口,跟黄小芬、胡金生汇合。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萧遥戴了口罩。
钱家的人出来将萧遥三人引进去,一边走一边打量萧遥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当真是跨国集团啊?”
黄小芬忙道“当然!我们在大马有分公司,这位萧女士就在大马担任入殓师的,她回国休假,我们接到你们的委托,想表达最大的诚意,所以特地请萧女士来帮忙,因为萧女士是我们团队中最优秀的一位。”
因为萧遥的确是从大马回来的,所以黄小芬说起来理直气壮气势如虹。
钱家人信了,也客气了几分,忙带萧遥三人进入暂时停放钱太太母子尸体的房间。
进去之后,萧遥先观察钱太太母子的脖子以及面部情况,然后在旁思索,任凭黄小芬和胡金生忙活。
当黄小芬和胡金生将钱太太母子的身体清理干净,又换上寿衣后,萧遥便拿着工具上场了。
钱太太和她的儿子的确被撞得很惨烈,但是面部和脖子伤得不重,主要是脑袋破了,身体内部也大出血。
因此给钱太太母子化妆,倒也不是很难。
不过萧遥还是精益求精,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化妆,直到让两位逝者看起来完全和平常睡着了没有任何不同,这才收工。
外头,钱家人已经来催几次了,这次又过来催,语气也有些不好起来“怎么还不行?我们约定吊唁的时间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再拖,我们可就来不及了。”
萧遥冲黄小芬点点头,便准备给钱太太母子做最后的整理。
宋家跟钱家算是老熟人,所以来得比其他宾客早。
宋翊临出发前,还特幽默地给萧遥发信息“我出发去钱家了,希望能看到你。”
到了钱家,他作为小辈,跟着帮忙,一边帮忙一边问入殓师是不是在处理尸体,又是在何处处理的,问清楚了,知道要再次去催入殓师,便自告奋勇道“我还没见过,想去见识一番,不知是否方便?”
帮忙办事的不是钱家主人家的人,而是旁支,听了这话也不觉得冒犯,而且还点头同意“那你跟我来。”
所以这会儿,听到里头说好了,宋翊便跟着钱家老二进去了。
刚进入房间内,他的目光有些漫不经心地看向屋内——他相信,萧遥是绝对不在屋中的。
可是下一刻,他的目光便凝固了,因为,萧遥的确在屋中。
而且,此刻她没有戴口罩,一双纤纤素手正在温柔地抚摸着躺在板子上,下半身盖着白布的女子的面容。
钱家老二有些怵,进来之后是握住宋翊手腕的,此时向前走时,手也拽着宋翊往前。
所以,此刻宋翊离萧遥很近,他清楚地看到,萧遥那双手,抚摸钱太太的脸时有多温柔,她的目光,又有多少爱意,这让宋翊下意识地觉得,躺在板子上失去生命的,不是钱太太,而是萧遥的爱人。
因为萧遥在为钱太太做最后整理时,展现出来的温柔以及敬畏实在太强大了,所以宋翊和钱家老二,都忘记了所有的害怕,只怔怔地看着萧遥温柔的面容。
萧遥帮钱太太整理好,便又去给钱太太的儿子整理。
这一次,她动作起来更轻更温柔了。
每次面对这种年龄的孩子,她总会忍不住想起了悄无声息地夭折的原主,然后加倍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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