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道“在此地出名,因为无数女人为他趋之若鹜。”
某日他跟友人见到这萧家大少爷,说了一句“失却男子气概”,叫一位姓张的小姐听到,那姓张的小姐很是斥责了他和友人一顿,还弄坏了他费心买回来的实验器材,因此他对萧家大少爷印象很深刻。
当然,这印象也不怎么好就是。
这城中许多女子都倾慕他,他却仿佛对所有人都有情,说话十分温和。
在他看来,这倒有待价而沽的感觉。
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凭借相貌而待价而沽,总会给人不好的观感的。
再加上,周恒自己也不怎么好意思承认的迁怒,他对萧遥的印象便不怎么好。
苏挽晴眨了眨杏眼,用白嫩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可是我觉得,这也不是你关注他的理由。”
她自来知道,自己生得娇俏,这么做,总能叫男子们为她脸红的。
周恒却仿佛是个瞎子,压根没留意她如何娇俏,道“知道便是知道了。”顿了顿又问,“我出来够久了,你可还有事跟我说?”
苏挽晴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但很快舒展开“我们好歹也是一道留洋的同学,怎么竟赶人了?”
周恒道“事情有点多。”
苏挽晴沉吟片刻,道“我来找你,是想问你的研究如今怎么了,可愿意与我合作?”说到这里,肃容道,“你也知道,如今国家积贫积弱,需要好药物,能早一点研究就早一点的好。”
周恒冷不防会听到这话,脸色的神色郑重了几分,用全新的目光看向苏挽晴,道“还在研究当中,因为实验器材暂时缺了,没什么进展。”顿了顿,眉头拧起来,“至于合作,我需要考虑。”
苏挽晴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你好消息。”
周恒点头,起身告辞。
苏挽晴跟他一起走出酒楼。
刚出了酒楼,就有一个人扑上来,抱住苏挽晴的双脚“挽晴,真的是你,求求你救救你表妹,求求你……”
苏挽晴见抱住自己双脚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眉头瞬间皱起来,她道“你先放开我。”声音带着反感和恶心。
周恒看了她一眼。
苏挽晴只觉得,乞丐头上的虱子要飞到自己身上来了,心情更差劲,声音也冷了几分“你先放开我。”
周恒上前,温和地道“这位老人家,你先放开这位小姐,再来跟我们说是什么事好不好?”
乞丐看出苏挽晴的不悦,只得放开苏挽晴,但嘴上,一直喊苏挽晴帮她。
苏挽晴推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才有空仔细打量乞丐。
当认出,这是自己的表姨,苏挽晴的脸色冷了下来“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表姨啊。听说你过得不好,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好啊。”
周恒的眉头又拧起来,脸上露出不认同之色“她这样哀求你,只怕有急事,你不如先问问有什么急事?”
苏挽晴看向周恒“你还记得,我留学时,忽然接到家里的信紧急回国么?”
周恒点头。
苏挽晴看向缩在地上的表姨“那是我家里的铺子出事了,我爹急得生了大病,差点没熬过去。而这些,全靠我这位表姨所赐。所以,今日不管她如何落魄,求我什么事,我都不可能帮忙的。”
地上的表姨闻言,不住地给苏挽晴磕头“挽晴,表姨错了,你原谅表姨这一次吧。你就算恨我也没关系,你救救你表妹啊,她叫人卖到窑|子里去了,那等地方如何是女人待的?求求你给我一笔钱,让我帮她赎身吧!”
苏挽晴退后一步,摇了摇头“不可能。”心里产生了复仇的快|感。
那个表妹被卖去窑|子,是她指使的,因为那个表妹,从前没少嘲讽她是小娘养的小|婊|子,就因为她娘是她爹从妓院买回来的清倌人,后来虽然转正了,也总被那个嘴贱的表妹挂在嘴上嘲讽。
不是骂她是小娘养的婊|子吗?她就要让这个嘴贱的表妹知道,做婊|子是什么感觉!
周恒看了一眼苏挽晴,道“挽晴,她无论多倒霉都是咎由自取,但是那个女孩子在那种地方,要不我们还是帮一帮吧。你若心里有气,回头再出也是可以的,让一个女孩子待在那种地方,实在不应该。”
苏挽晴看向周恒“周恒,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得罪过我的,我一定会报复,对我好的,我也会报恩。像我表姨这种,几乎毁了我一家的,我是不可能帮忙的。你或许会觉得我冷酷,可是,这是我的处世方式。坏人,就该得到惩罚。”
见周恒似乎还要再说,便继续道“你知道吗?我这个表妹,从前得宠时,曾经在大冬天推过自己的异母妹妹下池塘。所以她今日倒霉,是报应!”
周恒说不出话来。
恩怨分明,这的确没有错,恶毒的少女受到报应,似乎也的确没问题。
只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苏挽晴道“我们走罢。”说完示意周恒走人。
周恒脑子里还在想自己的逻辑,一时没顾得上别的,下意识就跟着苏挽晴走了。
回到家,他才想起,自己的主张是,苏挽晴的表妹无论多过分,自有别的办法收拾她,让她沦落风尘,着实不该。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向原先那个酒楼。
刚走近酒楼,他就看到,悦城赫赫有名的美男子萧家大少爷,正在低头跟苏挽晴那个表姨说什么,说了一阵,他将一个钱袋子递给苏挽晴的表姨。
周恒有点吃惊,他走了过去,正好听到萧遥道“你快去救你的女儿吧。”
苏挽晴的表姨一边哭一边给萧遥磕头,拿着钱袋子急急忙忙地走了。
周恒走到萧遥跟前,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帮他?不怕是坏人吗?”他从前也见过这位萧家大少爷,可没发现他是个心肠十分好的人。
萧遥看到是跟苏挽晴一桌吃饭的人,便冷淡地说道“就算是坏人,受其他罪是应该的,也不该受沦落风尘的罪。”
先前她回头为孙氏买糕点时,看到周恒冷漠地跟苏挽晴离开,心里便认定,此人跟苏挽晴是一丘之貉,心里对他很反感。
而苏挽晴,不得不说,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的,就喜欢将讨厌的人卖到妓|院里去。
她自己把人卖到妓|院去,可看到亲妹子也在妓|院,便发疯了,难道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么?
周恒没有意识到萧遥对自己的反感,听了萧遥这话目光一亮“你也是这样觉得的么?”真是想不到,他和周家大少爷在这一点上,居然是知己。
萧遥看了他一眼,也?
难道这人也觉得不该让女子沦落风尘?可既然如此,又为何不施以援手,而是直接跟苏挽晴走了?
难道装的?
心中更是厌恶,当下淡淡地点点头,道“家中有事,告辞。”
周恒这时终于意识到,萧家大少爷似乎挺讨厌自己的,忙叫住人“请等一等——”见萧遥停下,连忙问,“我看兄台似乎对我有些误会,不知我何时得罪了兄台呢?若有,请兄台告我,我定当赔罪。”
他原先对萧遥的不喜,因为这事,竟全都烟消云散了。
萧遥见周恒说得很是诚恳,便说道“我见你对先前那位大婶的困境毫无触动,以为我们是两类人。”
周恒涨红了脸“这倒叫我汗颜了,不过没有马上伸出援手,的确是我的错,兄台对我有误会也是应该的。”顿了顿看到萧遥那张冷若冰霜的漂亮脸蛋,生怕自己真叫人误会了,忙又解释,
“我这人有些痴,在研究上或许有几分心得,但在别的事上却时常转不过弯来。先前是想帮的,可是听我朋友说坏人自该有报应,一时找不着理由反驳,便沉默了。到家之后,回味过来,便赶紧过来了。”
萧遥在周恒说话时,便认真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说得诚恳真挚,料想不是骗自己的,便缓和了脸色“原来如此。”想到周恒跟苏挽晴是好朋友,算起来是自己对立面的,便又旧事重提,“我家中有事,告辞。”
周恒有些惋惜“兄台这便走了么?我还想请兄台到酒楼一叙,交个朋友呢。”忙又介绍自己。
他看得出,萧遥根本没事,说有事只是不想跟自己待一块。
这让他觉得,自己被知己误会了,需要好好沟通,解除误会。
萧遥见他是认真的,便道“我觉得,我们不是一类人,怕说不到一块去,所以没必要多说。”
周恒忙道“怎么会呢?我倒觉得,我们在帮助那个大婶的事情上,是知己!”又盛情邀请萧遥去酒楼坐着聊聊,见萧遥面露迟疑之色,马上想起萧遥的生意,当下道,
“你家里不是有布匹生意么?我倒见过不少国外的布,或许可以聊一聊。”
萧遥的确想知道,便答应下来。
周恒的外祖家也是做布匹生意的,所以他对这方面懂得比较多,跟萧遥聊起来时,倒没有骗人。
不过,他倒完自己的豆子了,在这方面便说不出更多了,当下又道“如今外国布匹生意不好做,没有关系,很难做得下去,又有国外挤兑……”
萧遥点了点头,道“实在不行,只能转行了。”
两人聊起了别的,聊着聊着周恒说到自己为何到悦城来“这里景色极好,很是值得赏玩。但让我住下来的,却是因为这潮湿闷热的气候。”
萧遥听了随口问道“这是为何?”
周恒笑道“我是做实验的,这气候对我的实验大有益处。”
萧遥更好奇了“实验?”
周恒见他生得实在好,此刻带着好奇,微微睁大明亮的眸子看向自己,心里不知为何,竟异常高兴,当下忙点头“没错,是实验。”说到这里压低声音,“我在研究一种药物。”
萧遥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又问,“可有成果了?是哪方面的呢?”
这样的乱世,若研究出药物,那真是可喜可贺。
周恒道“能治发热的,具体还不定。实验器材坏了,想验证,还得等几个月了。”
萧遥脸上多了几分敬重之色“原来周兄是研究药物的,我先前失礼了。”又说道,“我家在这里,不说有十分势力,但行事总有些方便。周兄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找我。”
周恒看到萧遥脸上的敬重之色,浑然不像原先那样将自己当成可有可无的平淡之交,心中十分高兴,忙道“不敢。”说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
“萧兄,你说要帮我,而你的生意又要转型,不如,你跟我合作?”
比起跟苏挽晴合作,他更乐意跟眼前这位十分对自己胃口的萧兄合作。
萧遥一怔,忙摆摆手“周兄,我知道你这是好意。只是,我家虽说在当地也有些名气,但远没到能支持你搞研究的地步。当然,如果你有需要我定然愿意帮忙,但是合作,便不必了。”
她能够提供给周恒的极少,说合作,分明是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她没那么厚的脸皮。
当然,周恒的研究利国利民,她是愿意尽微薄之力帮忙的。
至于以后,她会努力赚到很多钱,或许能支持得起周恒的研究,可是研究药物这事,丝毫耽搁不得,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药物的研究进度。
周恒见萧遥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拒绝,心里更觉得,这位萧兄是一位君子,当下笑道“我相信以萧兄的能力,几个月之内必然能赚到钱。而我的实验器材,也得几个月后才抵达,这日期,正正好。萧兄,可愿与我拼搏?”
萧遥也不是忸怩之人,听周恒说到这份上了,当下点头“既如此,我定当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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