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秀很不高兴,回到家里,质问周扬“你只说我一片好心,却没反驳萧遥,是不是认为萧遥说得没错?”
周扬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实话实说“我觉得,萧遥生气,是可以理解的。你想想,若换了是你,你能不生气吗?”
赵文秀道“我会生气,可是我更知道轻重,不会因为别人得罪过我,便彻底和这个人绝交。每个人都会犯错,总不能因为做错一件事,便彻底否决了这个人。”
说完见周扬抿着唇不说话,便知道他是不认同这话的。
赵文秀想了想,生怕周扬对自己有意见,只得又道“而且,我希望你通过这件事,能变得圆滑一点。有些事我们虽然不想做,可是为了人情,还是需要做做的。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不是么?”
周扬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没错,但也要看看是什么朋友。如果仗势欺人,又恶意诋毁别人名声,强迫别人嫁给自己儿子这种朋友,我是不会交的。”
赵文秀愣住了,她没想到周扬会这样毫不留情地反驳自己。
她刚想生气,就看到周扬对自己审视的目光,忙压下满腔怒意,垂下头带着些委屈地道“我只是希望你仕途顺利,并学着圆滑起来。”
周扬见了,这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你不必担心,我会努力做出成绩的。”
赵文秀心里头一片苦涩,这么个耿直人,可怎么办才好啊。
萧遥第二日一早,和方思贤踏着晨雾出发,到公路上等车进城。
哪知刚走到路口,就看到一辆小车停在路边,里头小陈先生探头出来“方阿姨,萧大师,你们来了,快上车——”
他一边说一边下车打开车门,请萧遥和方思贤上车。
萧遥和方思贤没料到小陈先生居然等在这里,有点吃惊。
方思贤连说太客气,又问小陈先生是几点便出发来接人的。
萧遥听着两人的问答,知道陈家一来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因此极有诚意,二来也担心自家没车费,因此特地前来接。
不管怎样,这家人都是值得相交之人,从昨天陈老太太仗义开口,到今日小陈先生一早开车来接,都彰显了这是个厚道人家。
萧遥到了陈家时,陈书记上班了,陈太太将陈书记当初托人淘买的古董都拿出来,让萧遥辨认是哪件。
萧遥一件一件地看过去,最后拿起一根做工异常精致的金簪。
陈太太色变“便是这根金簪么?”
萧遥点头,但还是将剩下的古董全部看了一遍,见的确只有金簪有问题,这才说道“就是这根金簪。我需要作法,洗掉这根金簪的煞气,并斩断它和你们之间的契约。”
小陈太太十分不懂,便问“它和我们之间,怎么会有契约?”
萧老太太也一脸不解地看向萧遥。
萧遥道“这东西被带到你们家,又被郑重地收起来,便等于和你们家有了契约和羁绊。若不作法斩断契约,即使扔了金簪,它还是会回来,并影响着你们一家人。”
小陈太太听了点点头,又问“既然如此,那去除了煞气,不斩断契约与羁绊,是否可行?”
萧遥道“不行,这根金簪能影响你们一家人,除了曾经参加抗日战争的老太太外,其余所有人无一幸免,这就说明金簪的煞气特别强大,即使暂时消除了,将来也有可能恢复的那一天。”
她解释清楚,便开始干活了。
陈老太太十分期待,目不转睛地盯着萧遥看。
萧遥拿出提前画的符纸,拿出桃木剑,设了个坛,将金簪放了进去。
刚放进去,屋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陈太太和小陈太太几人顿时色变,一边伸手握住彼此一边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见老太太还算镇定,忙都扑到陈老太太身边。
这时,在隐隐约约的阴风中,忽然传来女子悲伤哀怨的抽泣声。
陈太太婆媳俩听到,抖得更厉害了。
陈老太太厉声道“怕什么?漫说死了,便是活着,也不必怕她。”
话音刚落,法坛上忽然出现一团黑雾,渐渐地,那团黑雾幻化成了个人的模样,是个身穿古装的少妇。
陈太太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小陈太太也是抖得厉害,连忙死死握住陈老太太的手。
萧遥将符纸扔过去。
符纸刚接触到黑雾身上,便化成一缕火,烧得那古装少妇惨叫不已。
她似乎被这疼痛给激怒了,马上厉声尖啸着,扑向萧遥。
萧遥见她居然敢扑过来,当即挥动桃木剑,一剑斩了回去。
古装少妇尖啸一声,旋即变成黑雾,随后出现了许多细细的黑雾,然后张牙舞爪地扑向萧遥,企图将萧遥淹没在黑雾中。
萧遥瞬间被黑雾给笼罩住了。
小陈太太抖着身体问“萧大师是不是……她会不会有危险?”这女鬼太可怕了,居然能压着萧大师打。
陈太太抖着声音回“不、不知……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
陈老太太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向那团黑雾。
陈太太和小陈太太见了,连忙跟上。
只是两人实在害怕,因此一边走一边抖,跟筛糠似的。
然而他们刚走出几步,忽然听到凄厉的叫声,紧接着那团黑雾如同突然撞上什么被反弹开一样,迅速往一旁掠去。
萧遥有点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手上桃木剑轻轻一挥,嘴上喝道“还想跑?”
女鬼被挥舞的桃木剑划伤,可是丝毫不敢反抗,直接趴伏在地上磕头,声音满是凄切“求大师饶命,求大师饶命。”
萧遥这下彻底相信,这女鬼不知为什么,特别怕自己,怕到围绕到自己身边时,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马上退开,仿佛她是吸黑雾的魔鬼。
她看向求饶的女鬼,冷冷地道“你害人时,为什么不想想饶过别人?”
女鬼的黑雾肉眼可见地抖了抖,很快又开口道“妾知错了,还请大师原谅妾这一回。”
萧遥毫不手软,桃木剑一挑,打向女鬼。
女鬼抖着身体逃跑。
陈太太、小陈太太和陈老太太目瞪口呆地看着萧遥追着黑雾撵。
刚才大师不是不敌金簪里的煞气么?怎么突然反过来,追着黑雾打了?
然而不管她们懂不懂,萧遥异常神勇,很快收拾了黑雾。
客厅顿时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陈太太小心翼翼地问“好了么?”
萧遥点点头“已经将里头的冤魂收了,也斩断你们之间的羁绊了。”
陈老太太顿时松了口气,然后问“大师你看看我这孙媳妇,大概何时能有孩子?”
萧遥看了看小陈太太还遗留着震惊表情的脸,很快说道“如无意外,明年便能添丁。”
陈老太太当即大喜“当真?承大师贵言,希望明年添丁。”
陈太太和小陈太太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连声跟萧遥道谢。
陈家上了些点心,等萧遥吃完,便由陈老太太三个带萧遥母女一块到城中闲逛。
走过最繁华的街道时,萧遥盯着不远处一个有院子的陈旧小洋楼不说话。
陈老太太见了,便低声道“大师,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那是本地有名的鬼宅,不少人进去,都差点回不来。有些人夜里打这里露过,经常能看到屋里有人。”
萧遥好奇地问“主人家不请大师来作法么?”
陈老太太道“怎么不请?前前后后请了好几拨,全都没用。那主人家不敢住,因此说要卖出去。可是哪个敢住鬼宅啊,价格多便宜,都没人要。”
萧遥听了,又看了那洋楼几眼,问道“如今这小洋楼卖多少钱?”
陈老太太想了想没想起来,就看向陈太太。
小陈太太忙道“我听人提起过,说四百平的洋楼,卖一千块,跟白送的差不多。”
方思贤听了这话就道“可是这年头,哪个能随便拿出一千块啊。”再说,人家就算有钱,也不会买鬼宅,而是购置一些电器。
萧遥觉得这价格还挺便宜的,可是诚如方思贤所说,就算听起来便宜,但也绝不是她和方思贤能买得起的。
她们手上根本没钱,今日出门,还是借了来回车费的,为了避免在城里买东西吃花钱,她们身上还带了干粮,打算饿了就吃。
陈老太太问“大师想买下这鬼宅?”
萧遥摇了摇头“不是。”她如今身上只有车费,多余的一毛都没有,哪里有钱买鬼宅?
就是想买,也得先攒钱啊。
萧遥和方思贤逛了逛,没买什么东西,便提出告辞,不过却被陈家人死活拉住,在陈家吃了丰盛的午餐,这才得以脱身。
临走前,萧遥给了陈家一人一张辟邪的符箓。
陈家千恩万谢,陈老太太让小陈先生送她们回去。
方思贤觉得让小陈先生千里迢迢的送很不好意思,可小陈先生和陈家人坚持,她也没法子说什么。
回到家,小陈先生给了萧遥和方思贤一人一个红包,并说道“这次,真的太谢谢萧大师了。”
收红包是行规,萧遥没拒绝,看向小陈先生“以后若有相关的事,可以找我。”
到家了,母女俩拆红包。
方思贤有些吃惊“居然给了一张大团结!”
萧遥倒是没多吃惊,她如今帮了陈家,陈家所有人都受惠,因此给张大团结不算什么。
方思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跟着去一趟,就得了一张大团结,我又没做过什么,挺对不起人的。”
萧遥笑笑,低头拆自己的红包。
拆完,她也忍不住吃惊了。
里头足有20张大团结!
也就是,足足有两百块!
时下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30块左右,工程师高一些,但也只有60块!
萧遥这么出去走一趟,收个厉鬼,居然就能收两百块!
方思贤皱着眉头“这太多了,回头我们找机会退还给她们罢。”
萧遥道“也好,但是我觉得他们未必肯收。”
她收鬼看起来的确很轻松,可是对陈家的意义却非凡,陈家给这么多钱,估计也是因为这一点。
萧遥帮陈家的忙,虽然很多人打听,但都不知道事实如何,因此萧遥收鬼的名声,并没有传得到处都是。
但是孙镇长却还是知道,萧遥解决了一直困扰陈家的难题。
知道这个消息,孙镇长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担心陈家帮萧遥出头,悄悄给他穿小鞋,另一方面,他有希望请萧遥救孙庆生——孙庆生日日夜夜撞鬼,基本没怎么敢睡,看起来异常可怖。
该怎么办呢?
孙镇长思来想去,放出风声,马上就要分田到户了。
他相信,萧遥听到风声,一定会来讨好自己。
到时,他顺着台阶下来,再让萧遥帮忙救一下孙庆生,应该不难。
然而风声放出去了,却没什么动静,萧遥还是一如既往我在家里看书,极少露面。
有人打听到方思贤那里,方思贤不以为然“按照正常分就是,我们没打算讨好,占国家或者其他人的便宜。”
孙镇长从中间人那里听到方思贤的答复,很是愤怒。
当然,更愤怒的是孙母,她看着孙庆生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比一日萎靡不振,心都要碎了,得知萧遥还拿捏,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却说远在城中的小陈先生,他去发小家里玩,被发小看到身上带着符箓,不免遭遇了一番嘲笑。
小陈先生并不生气,因为他从前也是这反应的。
他告诉发小,说着符箓有用,能驱鬼辟邪。
发小当即大笑,将那符箓拿过来看了看,便交还给小陈先生。
在小陈先生回家之后,发小见那用红布包起来的符箓还在,忍不住又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想到小陈先生似乎颇为重视这张符箓,便随手拿到车上,打算到时还给小陈先生。
这天夜里,他开车回家,经过一段公路时,发现开了许久还是在原地打转,以为自己累了看错,忙揉揉眼睛,见还是在原先那段路打转,不免毛骨悚然。
发小一边安慰自己世上没有鬼,一边继续开车。
然而开了半个小时,他还是在那一小段路。
这一下,发小知道有什么不妥了,心中发毛,冷汗流了下来。
发小急促地喘息着,看向窗外,见到处黑沉沉的,除了自己的车灯,竟没有半点光。
这很不对,因为这段路,是有一个路灯的,虽然只有一个,但的确是有灯的。
发小擦了擦冷汗,揉了揉眼睛,继续看向前方。
这一看,他的牙齿顿时咯咯直响。
因为车子前面,有一队人正在送葬,当前是一具黑沉黑沉的棺材,棺材上,一人露出半边身体,对着他笑。
发小不住地咽口水,企图动一动,可感觉身体僵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这时,棺材上那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伸出手,问道“有烟吗?”
发小牙关咯咯响,吓得几乎休克,他不住地在心里默念各种思想理论,可那人还是惨白着一张脸趴在车头问他要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