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听了这话,连忙点头答应。
秦老太太不悦地道“人活一辈子,若连吃也不能吃个开心,做人还有什么乐趣?”
萧遥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想,长久少吃些,可不比短时间吃个饱好很多么?”
秦老太太的两个孙媳妇也在劝秦老太太,又说起重孙子还不大,希望老太太戒口,到时帮重孙子物色媳妇儿。
萧遥在旁听着,并不答话。
却说如月,自从引了萧遥进秦老太太的院子,便找了个借口回季姑娘的院子。
季姑娘正懒洋洋地歪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见如月进来,便问道“大夫可是带到了?可曾待我向老太太致歉?”
她是后嫁进来的,总被妯娌针对,累活苦活得罪人的活全都得做,却没多少银钱过手,心里早不满了。
这次便借着儿子不舒服,自己多日照顾,病倒了为借口,光明正大地罢工了。
如月忙道“大少奶奶,你可知道,今儿府上来的这一位大夫是谁?”
季姑娘说道“是谁?难不成还是我们认识的?”
如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是萧姑娘!”
“萧姑娘?”季姑娘吃了一惊,“她居然做了大夫?你说的可是真的?”当年,萧遥嫁到尚书府之后,可是嘲讽过女大夫不好的,这样的萧遥,如何有可能做大夫?
如月马上点头“千真万确!”
季姑娘想了想便道“兴许她过得极其落魄,便做了赤脚大夫户口罢。”说到这里叹息一声,道,“走罢,老太太不舒服,我这个做孙媳妇的便是身子有些不便,也该去看看的。”
如月忙点头,马上服侍季姑娘更衣。
季姑娘坐在铜镜跟前,让丫鬟给自己梳头,问如月“萧遥她可有好奇我在府里,为何还要请外来的大夫?”
如月摇摇头“她并不曾问。不过,我说了,往常是奶奶给老太太医治的,因姑娘照顾三哥儿病了,才在外头请了大夫进来治病。”
季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你可曾问过萧遥这些年来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是否已经再次成亲?”
如月道“我只问了她这些年来去了哪里,过得如何,她只说了‘还好’两个字,旁的便不肯多说了。因当时还有其他丫头在,我便不再进一步问了。”
季姑娘听了,又问“那她的衣衫如何?坐过来的马车又如何?”
如月道“只是普通的棉布,胜在干净整洁,当然,萧娘子那容颜,也为棉布增色不少。至于马车,是租赁而来的那种,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季姑娘听了,嘴角快速翘了一下,眉头飞快地聚拢起来“那她定然过得很不好的了,她从小便不怎么受过苦,离开尚书府之后却这般,我听着实在不忍心。”说完便指挥贴身大丫头去拿了一根金簪出来。
如月见了便道“奶奶,大奶奶和二奶奶下半晌约了县令夫人喝茶,您可是要参加?”
季姑娘听如月这话,眉头皱了皱。
如月不说,她还忘了,萧遥身份低微,若自己与她相认,怕是会叫妯娌们笑话。
季姑娘觉得为难,不由得坐在铜镜前怔怔地出神。
过了一会儿,她已经想好了。
秦府知道她的跟脚,那么,对她认识一个大夫,应该不会反感的。
萧遥叮嘱完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了。
大少奶奶连忙给了一锭银子做诊金。
萧遥谢过,再次让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劝好老太太规律吃饭,少吃甜食,这才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外头忽然有人掀帘子进来,旋即,季姑娘和如月便走了进来。
萧遥见了,少不得站在一旁。
季姑娘进来之后,先跟老太太和两位少奶奶问安,又问了秦老太太的病情,这才看向萧遥“遥遥,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萧遥笑道“还好。”
秦老太太顿时有些惊讶“你与这大夫竟认识么?”
季姑娘笑着颔首,目光中充满了感激,说道“我与遥遥不仅认识,而且说起来,是遥遥爹娘救回来养大的,我的一身医术,也是从遥遥家学来的。”
来之前她已经想好了,这些事,有心人随便一查便能查出,因此决定甫一见面便交代,省得留下后患。
她相信,自己这样示好,萧遥不可能拆台的,毕竟她如今是秦府的三少奶奶,代表着秦府,萧遥但凡识相点都不可能做这样的傻事。
萧遥偏偏不识抬举,淡淡地道“当不得秦家三少奶奶这样抬举。”说完看向秦老太太,“此事已了,告辞。”
季姑娘见萧遥如此下自己的面子,当即就露出委屈的神色来。
秦老太太看看萧遥,又看了看季姑娘,对大孙媳妇说道“既如此,你便派人送大夫出去罢。”
这女子,一再勒令不许自己吃甜食与糕点,本就惹恼了她,如今还给她的孙媳妇脸色看,她对此人更不喜了。
季姑娘听了秦老太太这话,心中暗喜。
老太太点名让丫头去送,就表示,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很看不惯萧遥下她的面子。
当下忙上前“老太太,孙媳原是要来侍候您的,只是这些时日照顾三哥儿,怕惹了病气,过给老太太,因此便厚颜躲懒了。再者,遥遥与我关系不一般,我是无论如何都要送一送的。”
萧遥在旁道“不必。”
季姑娘一滞,但还是有些委屈地假装不曾听到,冲秦老太太行了礼,便跟着萧遥出去了。
一路出去,季姑娘说道“遥遥,你对我还是充满误会么?”
萧遥有些不耐烦地道“是不是误会,你心里很清楚。”
季姑娘眸中闪过一抹黯然,抿了嘴唇,说道“不管你怎么想我,可是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的好妹妹。”
萧遥的手开始痒起来,看着季姑娘那张惺惺作态的脸,很想一巴掌扇过去。
可是想到萧平,她还是忍了下来,道“闭嘴!”
季姑娘见萧遥如此,不由得苦笑起来。
过了半晌,她又说道“你如今住在何处?若没有地方住,可住到我陪嫁的庄子上。那还是尚书府陪嫁过来的呢,他们待我实在太好,可惜我如今远嫁,极少能再见他们了。”
萧遥任由她炫耀,懒得搭理。
季姑娘见萧遥不答话,便又道“不如你将你如今的住处告诉我?回头我与你姐夫去探望你。他今年考中举人,来年准备下场,但想必还能抽出时间来陪我去看看你的。”
萧遥还是没有理会。
她如今可算是见识到了,真正讨人嫌的不是做坏事的人,而是喋喋不休明知道别人不爱听却还喜欢哔哔的人。
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可以想个办法,给季姑娘一点颜色瞧瞧。
相信只要做得不着痕迹,秦家是不好跟她计较的,至于秦家从此以后不再请她看诊,倒不是什么问题,因为秦家有季姑娘这人在,她也不想来,只不过因为她是大夫,天职使然,让她不好主动拒绝为病人看病而已。
这么想着,萧遥开始转动脑筋,想法子让季姑娘吃瘪。
季姑娘身后几个丫头见萧遥对季姑娘爱答不理,目光中都露出不忿的神色。
她们奶奶是秦府的三少奶奶,这萧大夫不过是个赤脚医生,连绸缎都穿不起,有什么资格对她们奶奶爱答不理?
一个胆子大的,上前一步假装不注意,一脚踩在萧遥的裙摆上,企图让萧遥摔个大马趴。
萧遥正想找机会教训季姑娘呢,就被袭击了。
她跨出一步稳住身体,同时大脑急转,假装一个踉跄,向前扑倒,慌不择路绊了季姑娘一下。
“哎呀……”萧遥扑到前面,好不容易扶着墙稳住了身体,忙回头去看。
砰——
季姑娘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她尖叫一声,似乎因为太过吃惊,并没有马上爬起来。
季姑娘的几个丫头见了,连忙上前扶起季姑娘。
季姑娘被扶起来,一嘴都是血。
萧遥见了,往回走了几步,看向季姑娘“怎么摔倒了?可是与我有关?真是对不住,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有人踩了一下我的裙角,我差点要摔倒,忙往前冲稳住身体,才不小心撞了人。”
她一边说一遍打量季姑娘嘴上的伤口。
却见季姑娘红着眼睛,任由丫头拿帕子擦拭嘴唇上的血迹,目光死死地瞪着萧遥。
萧遥看着这样的季姑娘,目光忽然凝住了。
旋即,差点憋不住想笑。
季姑娘似乎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忙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一舔,她的身体顿时一个踉跄,就要倒地。
那些丫头连忙扶住了她。
季姑娘脑袋发晕,即使被几个人扶着,身体还是软软的,有些站不稳。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门牙,少了一颗!
这么想着,她吐出嘴里的血沫,终于看到血沫里那颗门牙了!
季姑娘顿时眼前一黑,瞬间厥了过去。
那些丫头们顿时吓得不行,连忙上前扶住季姑娘。
萧遥说道“看来府上三奶奶身体不舒服,我并不擅长医治这个,帮不上忙,便不在此添乱了。你们小心些,先扶你们三奶奶回院子躺着,然后尽快去请大夫。”
一个丫头连忙上前,一把揪住了萧遥,喝道“你不许走,是你绊倒了我们奶奶的。”
萧遥没有动,淡淡地瞥了丫鬟一眼,道“放开。”
在萧遥淡然的目光中,丫鬟不知不觉松开了手。
萧遥又要走。
那丫鬟见了忙又扯住萧遥,重复先前说的话“你不能走,是你绊倒我们奶奶的,你得负责!”
萧遥没有急着拂开这丫鬟的手,而是道“原本,我是不愿意与你计较的,可是你要与我计较,那么,我们便好好计较机脚罢。”
她是为了萧平不想惹来麻烦,可是也没打算做缩头乌龟,任人欺凌。
若这城待不下去,大不了便离开,去另一个城镇住下,不是什么大事。
丫鬟脸上闪过惊惶之色,道“你要与我计较什么?万万没想到,你作为一个大夫,心肠居然如此狠毒,居然绊倒我们奶奶。便是你不喜欢我们奶奶,你也万不该做这事啊。”
萧遥沉下俏脸“所以故意踩我裙角的,应该就是你吧?我不爱与你少奶奶说话,你要替你家少奶奶出头,所以故意踩我的裙角,害得我不得不扑了出去。如今,你怕受罚,所以故意推在我身上,我猜得对不对?”
丫鬟脸上的慌张更明显了,声音也变得尖利了起来“你胡说,我没有踩你!是你,因为不喜我们奶奶,所以才故意绊倒我们奶奶。”
萧遥笑道“既然你非要这样说,我们便找个人来作证,让我揭穿你的谎言,你看如何?”
丫鬟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角“你看我这裙子,是否觉得颜色有些不同?那是因为,我一上午便在药房里待着,裙角沾染了一些药材。如今,我们只需要检查你的鞋子,便知道,你是否踩过我的裙角了。”
说完反过来一把扭住丫头“来,给我看看,看你那只鞋子上有药材。”
那丫头顿时吓坏了,连忙挣扎着往后窜,色厉内荏地喊“你胡说,你不要以为可以骗我……”说完见不远处有婆子过来,便扬声喝道,
“张嫲嫲,这女子特地绊倒了我们奶奶,害我们奶奶受了伤,还请张嫲嫲来帮我制服她,关到柴房听候府里主子发落。”
萧遥冷笑着看向这个刁奴,道“你且叫人过来,我这便揪了你去衙门见官,好让官老爷查一查,省得你回头说我冤枉了你。”说着,重新揪住那个丫头。
那丫头吓坏了,一边挣扎一边往后退。
萧遥烦她,当即就要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地上。
这时一道男声喝道“好一个刁奴!”
萧遥与那丫头听到这声音,同时看了过去。
过来的是一个一脸书卷气的青年,他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与萧遥纠缠不休的丫头,俊脸阴沉至极“你伸脚踩这位娘子的裙角,我全然看在眼内。原以为你是不小心,如今看来,是存心的了。”
丫鬟听到这话,顿时如遭雷击,反应过来之后,马上软了身体跪下来“二爷饶命,奴婢委实是不小心,并非故意的。”
萧遥在旁冷眼看着,没有说话。
秦二爷转脸看向萧遥,面上带着歉疚之色“你可是府上请的大夫?府里出了这样的刁奴,还请莫怪,回头我必重责于她的。”
萧遥捋了捋散落在两侧的发丝,道“若非二爷出来现身说法,我差点便要以为大户人家的人都如此厉害。如今看来,是一些刁奴厉害。”
青年顿时涨红了脸,冲萧遥躬了躬身,说了好些道歉的话,随后看向被丫鬟叫过来的张嫲嫲,道“你提着她去找大嫂,将她做的事一一告知,让大嫂处置。”
那丫鬟听了,顿时瘫软在地,再无一丝原先的嚣张跋扈。
她只是想讨好奶奶,怎么知道,居然就那么巧,害得奶奶摔断了一颗门牙呢?
如今二爷看到了,铁了心要处置她,她可算是走投无路了,因为,失了一颗门牙的奶奶,是绝对不会帮她求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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