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俞二老爷提起善赢，才支撑着俞灿走到最深处，俞灿隐约看见亮光。</p>

然而却听见一声女子怒喝：“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p>

这声音是——家里人，梅姨当年买回来两个小丫头，小琴和小棋，一直陪在长姐左右，俞灿惊喜，说了句：“小棋姐，别开枪，我是俞灿啊！”</p>

“别动！别进来！你怎么证明你是小小姐？”</p>

俞灿闻言一愣，我咋证明我自己？这是什么问题……但还是心里赞叹了小棋的警觉性高，思索一下，在外面站定说：“我晚上不好好睡觉，想偷吃糖，长姐梅姨不许，我总求着小棋姐给我，后来梅姨发现，训斥了小棋姐，我把偷偷攒的两颗糖给你了……</p>

还有，小棋姐做的海棠糕最好吃，小棋姐喜欢吃葱油拌面……”</p>

“你进来，我看看你！”屋内小棋的声音有些颤抖。</p>

然而俞灿进入这个地窖，就没那么惊喜了。</p>

地窖有床有桌，有一盏小油灯，还有……还带有腐烂的气息。</p>

小棋一手举着墙，身体半倚靠床边，打量许久，确认果真是俞灿，苍白的脸挤出一丝笑，敲敲床板，从床下钻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眼睛很亮，很漂亮的小男孩。</p>

他怯怯打量俞灿，俞灿算着善赢的年纪，有三岁了，长得挺壮实，长姐养得好，看着比三岁的孩子要大，和善湛小时有些像，在香港，善湛已经成为少年了。</p>

俞灿一时百感交集，还纳罕善赢和善湛怎么会长得像，大概是太久没见善湛善思了，真的好想念。</p>

忽而又笑了，怎么会长得不像，善湛的爹是金长庚，善赢的娘是金敏贞啊……</p>

小棋说：“傻孩子，他是小姑姑啊，你还是丁点儿大的小婴儿时，照顾过你……这下我可放心了。”</p>

善赢有些怕生，叫：“小姑姑好！”</p>

俞灿一把抱住善赢，真好。</p>

然而俞灿没来得及和善赢说些什么，就看见小棋直挺挺倒下了。</p>

俞灿赶忙将善赢放在床上，扶起小棋姐，仔细查看，才发现腐烂气味来自她身上，刚要撕开她的衣服检查。</p>

小棋拦住了说：“小姐，我终于等到俞家人……大小姐救出来了吗？”</p>

俞灿点点头。</p>

小棋笑了笑说：“可太好了，大小姐救出来了，如今把小少爷交给你，我就放心了，我太累了……我可放心了……”</p>

手垂下，头低下，俞灿一摸小棋脉搏，全无……怎么？怎么回事？</p>

俞灿手忙脚乱检查，坐在床上的善赢突然大哭：“棋棋姨姨生病了，她不让说……”</p>

俞灿发现了小棋胸前已经化脓腐烂的伤，她是怎么坚持过来的，怎么坚持这么多天的……就是一份责任感吗？</p>

俞灿拍哄善赢，问：“不哭不哭，棋棋姨姨睡着了，我们别吵到她，这些天，姑姑问你，你一直和小棋姐在一起吗？”</p>

善赢抽噎，带着不信任看着俞灿，说：“是……我和棋棋姨姨在大房子里，后来四处走，棋棋姨姨受伤了，大姑姑要带我们去坐大船，可大姑姑要接小姑姑，大姑姑就把我和小姑姑放在这儿了，要等大姑姑……“</p>

俞灿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接小姑姑，接我吗？接我坐船去香港？</p>

一时想不明白，哄孩子睡觉。</p>

善赢睡着后，俞灿调调煤油灯，将手里握着刚刚那个小布包，打开，里面用纸包裹着翠绿翠绿玲珑剔透的翡翠鲛人吊坠，在黑暗中仿佛还闪着光，还有一对冰紫的龙凤佩，饶是俞灿不喜欢金石，此时也被这三件巧夺天工的玉器吸引住。</p>

借着打火机的火光，俞灿看见那个带血的布上和包裹的纸上有字，有些已经模糊不清。</p>

隐约看见，纸上写：“老三手艺忒差，做个冰玉鲛人那么粗糙，还好意思送凤丫头，白瞎了料子，赶明儿老三你有闺女，我看二哥给你雕个，用最好的料最好的工，以后你那破玩意儿都拿不出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