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老东西和小玩意,只会高呼陛下息怒。蔺嵘更是绝望啊,他高坐龙椅,是唯一的情感是寄托于文官笔墨之上的贤明。要做一位贤君,就必须大度。</p>
首先,是让民食温饱。其次,国库有银,兵马强壮。天下安稳,要实现伟大的理想。</p>
蔺嵘想到地震就头皮发麻,虽然是派了个铧丫头去处理了封城府事儿,还是民心大降。</p>
再有就是京中乱党作祟,扰乱治安给燕京这片地儿添堵。二皇子刚历练就一脑袋傻闯,该死的废物还算计了杭儿,还是太重视手足才会忍让了他。</p>
蔺嵘盯着红袍的官看了一会儿,眼神似乎有些怜悯。带着惋惜的目光又很快消失,随着高懈的尖锐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p>
无人应答后的跪安,他还是端正坐在龙椅上。抓腐,不好开展啊。</p>
等想通,蔺嵘说给高懈听:“高懈,朕去瞧太后。”</p>
或许,比起父皇不甘心的对视,那时更多的是欲望吧。天子对天下的不舍,万人为臣的优越感胜于一切。当了陛下才知道陛下的职责所在,是为了国。</p>
千秋宴本是热闹而盛大,良亲王的一出狸猫换太子和先帝妃嫔疑是勾结奸人珠胎暗结,可是越来越精彩。还有混淆血脉的洛氏临死又谋害了个未曾出世的龙胎,皇后和贵妃互惠互利竟是包容嫡女祸害宫妃。</p>
在轿子上眯一会的蔺嵘,听见如静水流深的弦波动,荡气回肠的柔又像是碧绿湖水倒映弯弯月牙,月季被春风吹过。</p>
蔺嵘心静了一会儿,切身的辽源意境是在雀鸟关关中峰峦叠嶂里的仙乐。想必,弹着锦瑟的是位轻盈的温婉女子吧。二十五根琴弦在仙子手中,便有了清雅圆润的音色令人身心向往的波澜不止。</p>
私库里有一把古瑟,瑟体呈黄色,丝弦呈银色的,硬木呈棕色镶嵌雕刻镂空的动物图,松石呈绿色镶嵌一条盘绕飞龙与卷云在隐间面,他等轿停,一步步往前走。高懈要跟着,蔺嵘挥手就不动了。</p>
“佳人瑟音柔情似水,却为何歌声如此凄楚,莫非是宫墙梅下,有何不如意之事?”</p>
漆有织锦纹的瑟为锦瑟,指尖在隐间的弦径上勾或挑。梁墨</p>
鼓瑟时跪坐于瑟前,瑟枘一端置于地上,首岳一端斜靠膝上,右手弹膝上一端的弦,左手按瑟面中部的弦。</p>
忽然,佳人惊慌起身背过面去。“宫中女眷,不得私见外男。失礼之处,还望贵人恕罪。”</p>
人跑还不忘抱着瑟走,跑的倒是快。</p>
蔺嵘来了兴致“高懈”“去打听,弹瑟那女子是哪个宫里的啊?”</p>
还附带一句“莫要惊动中宫。”高懈笑着领旨“奴才领旨,安禾宫出了一点事儿,恐怕太后娘娘去主持大局了。这绿萼梅……”</p>
宫中就御花园里种了绿萼梅,因先帝妃子涂氏钟爱梅花,这颗罕见的梅花还是帝妃亲植的。</p>
蔺嵘觉得母后就算也喜欢梅花,他要是带着御花园里梅花的枝丫去昭康宫,定是少不了一番埋怨。</p>
不如,砍了吧。</p>
还有玫瑰花海,是风太妃的生辰礼。</p>
看着朝旭宫中的筝娘与太子嵘渐渐远去,作为夫君却无能为力,他还是觉得惋惜:“中宫花粉过敏,也是难熬春日。”</p>
“高懈,传话。宫中禁止花粉!”当一切还没有晚的时候,有人幡然醒悟。</p>
高懈有点不解,明明是刚才还在沉淀美色中的陛下为何换了一番伤心的模样,瞧着手中的梅枝。他一时开窍,赶紧领旨。“奴才领旨,皇后娘娘身边的樊女官有来过金銮殿,说是御厨房新来了几个会做涸国菜系的师傅手艺十佳,邀陛下共享美食。”</p>
蔺嵘柔情了一下,皇后少争宠。登基后,就没见过昭宁宫主动来送些汤水或是宫人往朝宸宫走动。</p>
金銮殿毕竟是议政的前朝,皇后还是少干预的好。“要是朝宸宫事事为皇后先,高懈你就往昭宁宫当差吧。”</p>
宫中打人不打脸,高懈一掌一掌扇着自个不留情也不心疼。从太子时就跟着陛下,自认是摸准了主子脾气。</p>
中宫敢来金銮殿,虽然是关心陛下,但是还是后宫不得干政。边扇边求饶着:“奴才知错,奴才知错。”</p>
蔺嵘没惧怕庙堂孤寒,宛然一笑道出“难得你从朝旭宫到了朝宸宫,高总管?不如,朕赐你一把斧头,什么时候砍完树啊花啊,再回来当差如何?还是觉得亏待了高总管,封为差一千就万岁的九千岁怎么样啊?”</p>
尊贵的后宫主人是皇太后与皇后,她们不过是千秋。他不满地将高懈封了九千岁,不是让他比中宫还金贵多了。譬如今日朝会上的朝政,他个最得脸面的宦官竟是当成了耳旁风穿耳过。</p>
腐败,不就是从贿赂开始?还是从朝宸宫的源头,是中宫开的头!</p>
高懈自知是没有好下场,他也一直磕头。颤抖地回“奴才鬼迷心窍,收了不少后宫娘娘的好处。可是奴才没有听命于中宫啊,是奴才不本分。”</p>
蔺嵘还是停在绿萼梅旁,眼里不知是如何,竟带着一抹遗憾的神情。</p>
声音里带着震怒,凌厉的决绝。“高懈无能,废去总管一职。念在多年伴驾,无有大错。逐出宫外,永不录用。”</p>
主仆最好的结局,就是永不再见。</p>
要是高懈再贪心一点,不是人头落地的五马分尸也是一杯鸩酒的毒发身亡的赐个全尸的体面。</p>
他不敢在揣测帝心的自作主张,阅尽浮沉的昨日去天地新的感慨。长凝望后,才一顿道:“奴才谢恩。”</p>
忘了分寸,是大忌。</p>
蔺嵘不再坐轿子,徒步往昭宁宫去。还未到宫门,就已经听到古瑟声声绕梁,他不免加快了脚步。</p>
樊岑老高兴地迎帝入宫,脸上的皱纹笑着显出了几条岁月纹。“陛……”</p>
蔺嵘转头让人噤声,樊岑才忍住了禀报。半蹲地回礼给陛下的一眼直视,等陛下回了头往前走。</p>
她才心里一道委屈,替皇后娘娘委屈。宫里头,纳谁不好。就是谁都成啊,为何是太子殿下看中的太子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