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天亮了。</p>
一丝晨光透过窗户玻璃撒落在靠近窗户的方桌上</p>
仝兰芝翻身下炕，把烧的迷迷糊糊的小燕拽起来穿好衣服，顶着寒风娘俩来到公社医院。</p>
刚上班的医生和护士，忙碌地在医院走廊里来回穿梭着。</p>
李医生很快看好了两个患者，仝兰芝拉着小燕坐到李医生面前，说：“李医生，这孩子昨天晚上又发烧说胡话了。”</p>
李医生看着面前的小常客，慢声细语地让小燕张开嘴，问了小燕几个问题，说：“扁桃体又发炎了，打三天青霉素吧。”</p>
仝兰芝愁容满面地向李医生诉说：“医生，这孩子老爱生病，愁死人了！”</p>
李医生安慰着仝兰芝：“孩子大一些就好了，那个抗贫血的针天天打着没有？</p>
“你上次给开的B12还没有打完呢。”仝兰芝回答。</p>
李医生说：“要坚持锻炼身体，加强营养。”</p>
仝兰芝满面愁容地说：“李医生！你知道的，平时家里哪有什么好吃的。逢年过节时好不容易买点肉，到时她非生病不可，根本吃不下有肉腥的饭菜。我都说她是吃糠咽菜的命。”</p>
李医生笑着说：“你相信命？还是自身的原因，身体太单薄了。去拿药做皮试吧。”</p>
小燕到注射室屁股上挨了一针青霉素，疼得眼泪花花的，她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嚎啕大哭。护士叮嘱不要马上离开，坐在凳子上观察一会儿再走。</p>
仝兰芝知道 肌肉注射青霉素是很疼的，回去时她背着小燕走了一段路，快到家时才把孩子放下来。</p>
陈广良在家里照顾红卫吃好饭，穿上棉大衣，戴好帽子，着急的到门口大路上看了好几次，他把驴车都套好了，往天这个时候他都拉了两趟土了。</p>
望着走近了的仝兰芝，陈广良没好气地说： “看个病怎么看这么长时间？”</p>
仝兰芝并不理会丈夫的责怪，关切地问丈夫：“早饭你吃过了吗？”</p>
陈广良闷声闷气的回答：“都半晌午了，谁还不吃早饭？”</p>
仝兰芝说：“看把你急的，车都套好了，快去忙吧。哎！昨天你给马云朵和王婉露的宿舍烟道清理看了吗？老是冒烟，孩子会中煤毒的。”</p>
陈广良赶着驴车边走边说：“静废话，早弄好了。谁的心都操。”</p>
仝兰芝把小燕抱到炕上躺下盖好被子，把红卫也抱到炕上，说：“在炕上玩，今天不去托儿所了。”</p>
她急急忙忙吃了几口早饭就坐到缝纫机上。</p>
葛素华早已憋不住坏笑起来，说：“你家老陈太好笑了，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嘴里骂骂唧唧的。我和古力几个人让他把红卫留给我们，他嘴里哼哼地就是不放心呦。”</p>
仝兰芝回头怼道：“你看到的那都是假，晚上孩子只要一哭，他就烦的让俺抱出去。”</p>
一会儿，几个老乡拿着布料来找仝兰芝给孩子做新衣服。临走还不忘叮嘱，快过年了，年前一定要做好。</p>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来送布料做新衣服的人多了起来。</p>
一到冬季，缝纫组都有做不完的缝纫活。</p>
仝兰芝也多亏了这门手艺，今年生产队公布的各家的财务支出报告上，终于成正比了。年底全家除去开支，领取了一百一十多块钱的现金呢。</p>
腊月里，生产队田地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活可干了，有驴车的人家每天拉上几趟沙土倒在盐碱地就没事了。</p>
只有缝纫组夜以继日地忙着。</p>
早上，孙美英说说笑笑地抱着自己的宝宝来串门。仝兰芝赶紧对孙美英说：“救星来了，美英！你快把红卫带到你家玩去，我们几个忙死了。他在这太会添乱了。”</p>
“我来了你才想起我？红卫！走，到阿姨家玩去。”孙美英手拉着红卫走了。</p>
等孙美英走后，葛素华把仝兰芝叫到一边，悄悄地附在仝兰芝耳畔说：“你知道吗？马嫂子又生孩子了，连这个八个孩子了。”</p>
仝兰芝说：“我说最近怎么不见她出来了呢，马嫂子太能干了。要给我可养不起这么多孩子。”</p>
葛素华扭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帕提古丽汗和哈提曼汗，压低声音说：“她那五个闺女都能挣工分了，他家老马听说投机倒把挣了些钱。”</p>
仝兰芝说：“这可不能乱说。”</p>
仝兰芝和葛素华的友谊是在哈密收容所里结下的，葛素华的丈夫沈盛树大小也算是个队干部，每天回到家时爱和妻子聊一些八卦新闻。这样葛素华的聊资最多最新鲜。她也总爱打听传播八卦。生产队的人家不论谁家，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p>
葛素华不忘提醒着仝兰芝说：“人家用不着你担心呦。反倒是你小心点儿，让小芳小萌离那个王什么远点，谁知道后面还有啥运动呢？干活的时候，其他那几个知青都和她挒的远远的。”</p>
中午，仝兰芝正在做着饭，冻的小脸通红的红卫从外面跑进来，拉着妈妈的衣襟手指着门外说：“妈妈！孙阿姨她不给我讲故事了。”</p>
仝兰芝放下洗菜盆，把红卫领进屋里，说：“孙阿姨忙了，你爬到炕上去，看姐姐还烧不烧了？”</p>
小芳和小萌从刘光华那里补课也回来了，仝兰芝急忙说：“你俩做饭，给炉子里添些煤，妈妈给妹妹喂药。”</p>
吃过饭，小芳和小萌放下碗就往外跑。</p>
不一会儿，小芳跑回来了，她着急地对妈妈说：“妈！你去看看吧，王婉露的手上打了个血泡，疼哭呢。”</p>
仝兰芝跑过去见王婉露捧着右手坐在炕前的眼泪哗哗的哭呢，马云朵拿着一个棉球，沾着一个小瓶子里的药水，正给王婉露涂呢。</p>
仝兰芝轻轻地掰开王婉露的手，两个大血泡已经破了皮，她心疼地说：“这几天不是地里没活了吗？这是做了什么了？把手弄成这个样子。 ”</p>
马云朵说：“仝姨！我们几个知青，跟着拖拉机拉土的来。”</p>
“这手是铁锨把子磨的。下午给队长请个假不去了。”仝兰芝说。</p>
“刚才队长通知了，明天放假了，春节以后再回来。”马云朵告诉仝姨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