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凄凄(2 / 2)

柳欢容软了声音:“七七,你莫要怪皇上,是你自己不小心把帕子落在北番使臣的屋子里,皇上就算有心也无能无力。”</p>

牢房里的女子勾起嘴角,无动于衷的眼神激怒了柳欢容。</p>

“柳七七,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她的语气冷下来,哪里还有在皇帝面前的清闲模样,“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双眼睛。”</p>

“可是你看,我还是让翠云给你带来了贺礼,这是你最喜欢的婢女,让她来打开可好?”明知牢中人无法说话,柳欢容还是询问了一番,继而让翠云上前打开匣子。</p>

柳七七原本平静的眼眸里骤然间掀起惊涛骇浪,她扑到牢房的铁栏杆上伸出手要去够匣子,铁锈刮破她的手臂和脸颊,老鼠四处逃窜,翠云吓得一惊,手一软,匣子便掉在地上,里头的东西咕噜噜滚了出来。</p>

那是一对眼球。</p>

柳七七认得,那是巧儿的眼睛,那是她和李翌的女儿,那是她和新皇的女儿,如今便该是公主,该是宫中娇养的公主才对!</p>

“皇上仁慈,巧姐儿走得也算欢愉。”柳欢容捂嘴笑了几声,这笑声落在柳七七耳朵里,“欢愉”两个字就是另一个意思。</p>

欢愉......欢愉......哈,哈哈哈,她被带进骇衙时,柳欢容就说她会活得很欢愉。</p>

她的巧儿,如今也是被欢愉送走的。</p>

只是一个不满七岁尚未及笄的孩子!</p>

先皇在时她是皇后,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后宫虎狼之地,但她捧在手心里的巧儿是嫡出的公主,万人尊敬,将来嫁一个好人家过和和美美的日子......</p>

为何等到亲生父亲登基,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p>

柳七七够不到那对沾满灰尘的眼球,呜咽出声。</p>

她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了,这辈子,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连为女儿哭喊的能力都没有。</p>

那对眼珠盯着她,像是巧儿在盯着她,质问她为何如此无能。</p>

“妹妹啊,别光顾着巧姐儿,见到大伯和大伯母记得替姐姐我问声好。”柳欢容被她身上的气味熏得倒退一步,脸上的笑却越来越明艳,柳七七闻言一顿。</p>

“大伯母也是可怜,年长了还怀着身子,不过因为妹妹的缘故,大房已经后继无人了呢。”</p>

翠云附和道:“娘娘心善,竟还为那种人伤心。”</p>

柳七七的眼眸有一瞬间失神,随即便被滔天和恨意占据,这恨意从最深的肮脏地方蔓延,如同炽热的火焰将她包裹。</p>

红莲业火,地狱之火,这牢房是地狱,这骇衙是地狱,这皇宫是地狱,这天下是地狱,偏偏身在地狱中的人都长了一副神仙面孔,她看不清,辨不出,认不得,所以一步步放任自己走到今天!</p>

痛,剜心之痛,割肉之痛,受辱之痛,丧父丧母丧女之痛,何止痛彻心扉痛入骨髓?</p>

缠金云锦的衣裳垂到地上,柳欢容蹲下身子,耳坠子一摇一摇......</p>

“七七,你这名字不好。”她轻声说着,尾音上扬,“凄凄惨惨戚戚,也就是宿命了,怪不得旁人,怨不得旁人。”</p>

柳欢容起身,翠云扶着她朝骇衙大门走去。</p>

步履轻快像个少女,容贵妃还是昔日的少女模样,明艳,才华横溢。</p>

“哦对了,忘记告诉妹妹。”</p>

柳七七抬头,只能看见柳欢容的一片衣角。</p>

“当今的皇后娘娘林淼,从前也算是妹妹的知己吧?”</p>

“原本皇上只想流放大房,皇后娘娘劝谏做事要斩草除根。”</p>

“妹妹,皇后娘娘向来身子不好,你从前也时常召她进宫说话,喜欢她做的菜式。”</p>

“呵,捉奸那日的鸡肉羹可用得香?”</p>

笑声飘飘然。</p>

“待皇后娘娘因病归西,本宫便会坐在你曾经坐的地方。”</p>

“你说,这后位,这凤冠霞帔穿戴起来,是否要比缠金云锦舒适呢?”</p>

“翠云,这烟花真是不错,皇后也算下血本了。”</p>

衣角消失了,柳七七没有动弹。</p>

“砰”,烟花还在继续。</p>

骇衙的大门重新被打开,凌冽的风带着血腥气味。</p>

两个嬷嬷拖着柳七七到骇衙门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p>

“贵妃娘娘让您好好看着,一会儿等结束了,也该上路了。”</p>

想来所谓的上路也不会是一刀了断那么干脆,柳欢容的手段她从不怀疑。</p>

烟花煞是好看。</p>

可惜了,她没有机会再看,连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未出世的弟弟,她惨死的女儿......也没有机会了。</p>

烟花落幕,嬷嬷拿起刀子。</p>

柳七七笑了,这是凌迟处死,片下的肉连狗都不愿意吃,可惜她现在的耳朵已经被割掉了,鼻子也削了,巧儿该认不出她这个娘亲了。</p>

皇城外厮杀声起,埋伏在巡守侍卫中的人打开城门......</p>

“杀!”</p>

“咚......”</p>

人头落地。</p>

------题外话------</p>

元宵节是个好节日,但小七七不太喜欢orz</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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