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也是个好天气啊。”他说。
…………
第二天,余之成走进旭日殿的时候,也带了几口大箱子,身边还多了几个跟头一天不太一样的人。
那些人挂着黑眼圈,眼睛里红血丝非常明显,带着浓浓的熬了一夜的社畜的气息。
不过余之成本人则神完气足,仿佛睡得非常之好,满脸自信笑容,看见许问的时候,还主动向他一笑,点了点头。
孙博然虽然在京城里历练了很多年,但没被官场熏染得太过官僚,仍带着工匠特有的利落性格。
他稍微寒喧了两句,马上把话带进了正题。
昨天其他区段的界限已经全部规划好了,责权分明,只剩许问和余之成中间的这段。
这部分工作只是一个起始点,必须在今天上午完成,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余之成向旁边那人点了点头,吩咐道:“你来说。”
那人看上去像一个朴实的老农民,带着明显的泥土气息,个头也不高,看上去很不起眼。
余之成吩咐他发言的时候,甚至连介绍也没有一句。
那人慢吞吞地走出来,沙哑的声音道:“小的叫宇文随,蒙余大人不弃,让小的跟随。”
他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本本订好的册子,递到他们的手上。
这册子从外表上看,跟许问昨天发给他们的一模一样,明摆着就是抄他们的。
翻开里面一看,格式也非常类似,就是墨迹明显有点新,不是雕版印刷,而是派人一本本手抄而成。
这也很正常,以这种方案的图片量,活字印刷很难完成,就这么一夜,雕版印刷时间不够,还是让人手抄手绘比较方面。
不过余之成明显不缺人,手下能人也不少,这些册子字迹虽然都不一样,但秀丽整洁,看着还挺赏心悦目的。
宇文随就着册子的内容开始讲解。他也跟许问一样,手上拿着东西,但是基本上都是脱稿演讲,语句非常流畅,各种数据信手拈来,显出了十二万分的熟悉。
许问一边听,一边翻开了册子开始看。
他是看惯了方案的,首先去看目录,然后对照目录看后面的内容。
昨天晚上,余之成带着他们去看仰天楼,他人不在,可一点也没耽误新方案重新做成。
而余之成手上自有能人,一晚上时间也没有白花,他们做出了功夫。新的方案内容极其详尽,而且确实把重点主要放在了五莲山一带上。
他没跟许问一样设计那么多方案,就是走的最正统的路子,绕开危险难以处理的路段,尽量走平路,将新渠牵引过来,让饮马河与汾河连接在一起。
这样的路程会比较长,但确实是安全安稳的,算得上正路,也是许问列出来的几种方案之一。
余之成做得漂亮的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把这部分工作做得非常细致。
这样修渠,沿路怎么走,地质水文情况怎么样,最重要的是,需要多少人,多少物力,从哪里调动,每阶段怎么安排……全部都细细述来,通篇就写着两个字——“靠谱”!
而且,余之成,或者说做这份方案的那个人,明显从事过类似的工作,经验非常丰富,也体现在了方案中。
有些细节,尤其是在人员调动以及安置方面的,许问以前没有多做考虑,而他也写在了方案里,十分周全。
许问看得入神,看到对自己很有启发的地方,轻轻拍了一下膝盖,露出笑意,还对旁边的李晟说:“写得挺好的。”
他草草看完一遍,又把册子翻到前面,从头开始细看,着重关注与己方方案不同的部分。
旁边案上有笔墨朱砂,他取了笔,蘸了朱砂,把一些关键部分用红色圈出来,在旁边写评语做记号。
他越看越觉得,余之成这份方案写得四平八稳,极有章法。
最关键的是,他用的全部都是正法正道,是经过验证反复使用过的路子,绝不奇出。
如果朝廷的意思是求安稳,可能会倾向于这份方案。
相比于它,我的优势在哪里?
当然也很明显……
正在认真思考的时候,他的耳中飘过一句话:“……倒是许大人昨天的法子,我有一些不解之处,想要请教一下!”
许问的笔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哪里不解?我们可以讨论讨论。”他微微而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