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就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没可能脱罪了,不如早死早超生,多点配合,还少点麻烦!
为什么会没办法脱罪了?
岑小衣迅速想到了现在的光景。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间,张总督一点也没给邓知府留面子。
这样做通常是为了警示众人,警示什么?
岑小衣在这方面的确很有天赋,心念电转间就把事情推了个七七八八。
但随着这些思考,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跟邓知府就是一根绳上的两根蚂蚱……不,他只是拴在人家腿上的那个蚂蚱,邓知府出了问题,他直接就是灭顶之灾!
许问当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此时他看见岑小衣,甚至是有点同情的。
千般计谋,万般打算,在上面这些人的眼里也都是不存在的。
甚至来说,这件事情里他真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邓成生这条船沉了,一样会把他带进河底。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工匠学徒,就算不算是社会底层了,在这个阶级森严的社会里,也一样毫无话语权可言。
谈不上虎死狐悲,但这一瞬间,许问的确对这个陈旧的世界有了更多的认识。
张总督耍猴戏一样听完了岑小衣的陈词,迅速失去了兴趣,转向孙博然道:“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邓成生以一介文官身份,试图插手徒工试,从中获取利益。此举严重违反了朝廷的规矩,这项罪责我会继续追究下去,孙大人还有什么别的意见吗?”
“此事直接当事人是考生许问,被牵连进去的有考生江望枫和考生徐林川。我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这个公道应该他们三人来讨才是。”孙博然慢悠悠地说。
江望枫瞬间挺直了背,然而听完这番话,立刻看向了许问。
岑小衣听见徐林川三个字,嘴唇动了一动。严格来说,这人应该算是共犯谋害未遂,完全谈不上受害人。但最后,他还只是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
这种时候,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多生是非了。
“此事虽与我等有关,但朝廷自有律法。我等的公道,当由律法来还。”许问没有犹豫,不假思索地道。
江望枫听见这话,马上松了口气,拼命点头。
张总督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站起来道:“那便如此吧。”
接下来,邓知府、岑小衣、蒋万贵三人作为同案犯被一同逮捕,将要被押解出去,谋定后审。
岑小衣丝毫没有反抗,被押着路过许问他们身边时,突然翻起眼皮子,平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江望枫立刻打了个寒噤,摸着自己的胳膊说:“他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渗人了?”
许问皱着眉头看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分数已经全部评完,剩下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等待四天后的放榜就是。
这种场合,考官们也不方便跟许问说什么,孙博然远远用目光跟许问打了个招呼,示意他先走。
许问跟江望枫他们一起往外走,一群人围了上来,纷纷向他道喜,许问温和地回应,很有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感觉。
岑小衣等人到了门外,被押到了街角,要等他们这些考生先过。
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许问瞥了他一眼,转回头时,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一道黑影。
只片刻,一声沉喝从街角传来,声音凌厉:“岑小衣!”
岑小衣愕然抬头,似乎并没有听出对方的声音。
接着,斧光乍亮,血花四溅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