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在“清白”之事上,惯来不是个太过计较之人。</p>
儿时她为了卖那胸衣,将自己晒成一颗行走的黑炭,日日往那花坊青楼里跑,那时素来未将“清白”二字挂在心间。</p>
后来被匪徒掳走,虽说在外的名声毁了,然而她自己明白,她是不折不扣的清白人。</p>
后来她渐渐大了,在男女大妨上,也曾做作的着意了一番,后来没坚持下去,也就罢了。</p>
她素来觉着,她是二世为人的人,且一心赚银子,在这虚名上,稍稍应付过去就行。</p>
然她没想到,应付到如今,竟然将自己个儿应付到了旁人的身下。</p>
一丝不挂的。</p>
赤身裸体的。</p>
此时,殷人离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有两颗心参差不齐的扑通跳动,她分不清哪一颗是自己的,哪一颗是旁人的。</p>
殷人离语气低沉,将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再叫,今夜就娶了你。”</p>
芸娘想起来,上一个记忆还是她同那番邦使臣同处一张炕上。</p>
即便是色诱那克里瓦,她都竭力守了底线,并不是现下这个样子。</p>
没得临了临了,克里瓦应付过去了,她的清白反而毁在了眼前这熟人身上。</p>
她眼圈一红,立时便淌了两行泪,哽咽道:“你……你既一心恋着阿蛮,为何要来祸害我?我不想当同妻,我日后是要和人生儿育女的……”</p>
殷人离眉头一簇,顺着她后半句的话音,就着那般趴伏在她身上的姿势,喃喃道:“我,我能生儿育女……”</p>
芸娘一咬牙,使力一提膝盖。</p>
他吸溜一声变了脸色,抱着胯下滚落一边。</p>
如此一番折腾,两人伤口俱都崩裂。</p>
芸娘痛的汗如浆出,却还记挂着自己的“清白”,用了力气叫道:“衣裳,我的衣裳……”</p>
夜半三更,残烛如豆。</p>
负了伤的二人折腾消停,此时一人躺在床榻的这一边,另一人躺在床榻的另一边。</p>
一张通铺中间隔的老远,能睡上一匹马。</p>
初初苏醒的少女喝过汤药和鸡汤,伤口被重新涂了药,换了纱布,又穿戴的整齐,此时人虽躺在榻上,却依然在咬牙切齿,不依不挠的问罪:“……平日擦身换衣,由谁代劳?”</p>
躺在另一头的青年道:“我。”</p>
“……平日吃喝拉撒,由谁经手?”</p>
“我。”</p>
少女颓然闭上眼睛,半晌,终究不甘心的睁了眼:“……你在外行走,与我以何种名目相称?”</p>
他的话语里没有一丝儿迟疑。他道:“夫妻。”</p>
“都有哪些人知道你我关系?”</p>
“路人……”青年仔细想一想,又道:“我的几名属下。”</p>
芸娘忙问道:“你的属下,可都听你的话?”</p>
殷人离道:“自然。”</p>
这便好。</p>
芸娘交代道:“此事,你的人切莫往外传。我将你同我之间,想成郎中和病人。便不用计较太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