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芸娘起的早，草草用过早饭，便要出门去。</p>

去二门等马车时，左莹却比她先到，见了芸娘，便央求道：“你可是要去一趟贡院？阿姐同你一处去可行，我从没瞧见过书生赴考。”</p>

芸娘为难道：“你娘可答应了？是否派了下人跟随？七夕那日带你出去，我可是遭了阿婆好多天的责骂。”</p>

左莹立时道：“我只带美桃，旁的一律不带。母亲已经同意了。”</p>

芸娘听过，可怜她极少外出，只得应了。</p>

贡院设在城郊，有几百间教舍，专门用于科举。</p>

天还未亮，贡院门前已有考生开始排队。等左家马车到了贡院门前时，两条长队已排到了街尾。</p>

众考生们正在等待入院检视。按照应考规矩，每人衣着单薄，手中提着一只藤筐，将一应用具装在其间。</p>

秋日已冰冷入骨，芸娘便同左莹道：“我下去寻人，阿姐便坐在车上看，免得被风吹了，我反倒要挨板子。”</p>

左莹一笑，向她扬了扬手炉，道：“如今我好些了，再不似此前那般，那里有那么娇弱。”话毕便同芸娘一起下了马车。</p>

书生极多，穿戴相差不大，芸娘寻了半晌，眼睛都要看花，却根本瞧不见苏陌白的影子，惭愧道：“定是我来的太迟了，他只怕已进去了。”</p>

左莹安慰她道：“几百人可不算少，我们慢慢看，莫心急，总能寻进他。”</p>

如此，芸娘便又打起精神，不错眼的一个个去瞧。</p>

到了辰时，贡院里已进去了一两百人，还有一两百人排在院外。芸娘见左莹已面露乏色，便吩咐美桃将左莹扶去马车上。</p>

便是这时，左莹向远处一指，高声道：“快看，苏公子！”</p>

芸娘往左莹所指方向瞧去，但见乌压压的人群中，有一位清隽青年站在其中，虽面上一派镇定，却也时不时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着什么。</p>

芸娘跳着一挥手，大叫道：“小白哥哥……”</p>

苏陌白转头看过来，眼睛一亮，忙向身边排队之人说了句，抬腿奔了过来。</p>

他笑吟吟道：“我以为你不会来。昨日去府上，也没瞧见你……”</p>

芸娘心下有些惭愧，讪讪一笑，捡些好听的来说：“小白哥哥今日仪表不凡，站在一众考生中，简直是鹤立鸡群啊！”</p>

她这吹捧声音有些大，立时便引的旁的考生怒目相向。</p>

芸娘忙忙解释道：“我是说，我是鸡，你们是鹤，你们都是鹤！”</p>

她见考生们再不做追究，这才向苏陌白吐了吐舌头：“好险，差点得罪了未来的官老爷们。我那胸衣买卖，日后可要卖给他们妻女呢。”</p>

秋风徐徐，带来些许凉意。她脸颊粉嫩，站在他面前，却仿佛春意盎然，带着些柳条抽芽的生命力。</p>

他想抬手捏一捏她脸颊，却不能这般唐突，只将她乱了一簇的留海抚顺，低声道：“下个月，你该及笄了罢？”</p>

芸娘想一想，便点点头，笑嘻嘻道：“等你请我吃酒。”</p>

苏陌白便一笑，再转眼时，方瞧见站在芸娘身畔略显消瘦的左莹。</p>

他缓缓一揖，唤了声“左小姐”，便不再多言，只对芸娘道：“快快回去。等三场结束，我便去寻你。”</p>

话毕便转身回了队伍中。</p>

左莹心中略略有些失落，见芸娘只站在一边，并不回马车上去，便也同她站在一处，瞧见队伍中那青年沉稳而立，身上穿着她托左屹交给他的无毛紫鼠皮外袍，心中便也安定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