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等了两日，晚霞带回来的信息总是令人担忧。</p>

“殷主子伤势还很重。”</p>

“殷主子伤口又裂了。”</p>

“殷主子重新缝了一回伤口。”</p>

芸娘着急道：“阿蛮怎么照顾他的？伤口怎么会又缝一回？”</p>

她想上门去探望，又顾忌着阿蛮和殷人离之间的情义……爱情是自私的，她明白。</p>

再说她也不是郎中，她去看上一回，也看不出一朵花来。</p>

如此想过，她便也嘱咐晚霞每隔两日去打听一回殷人离的伤势。</p>

至于她自己，原本是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p>

左右一百两银子，那古董店骗的又是柳香君，而不是她的。</p>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想操心于眼前的苟且。</p>

然而柳香君却不放过她。</p>

柳香君整日嚷嚷着要抬匾额出去狐假虎威，芸娘便由的她去。</p>

她便真的去了。</p>

出去的时候趾高气扬，引得雇来的两个抬匾额的小伙计也备受鼓舞。</p>

等了一个多时辰，她便极快的又出现在后院门口。</p>

抬匾额的两个伙计只将匾额丢在门口，嚷嚷道：“日后敢再将我们兄弟往沟里带，在被旁人打之前，我们先打死你。”话毕，骂骂咧咧的去了。</p>

青竹闻声开了门时，便瞧见柳香君形容狼狈的坐在马路牙子上。</p>

青竹一股悲愤涌上，扑过去便抱着柳香君哭嚎道：“青天白日的，哪个色胚竟奸淫妇人，我打死他——”</p>

柳香君一把将青竹推倒在地，叱道：“脑子有病！”转身腾腾进了院子。</p>

她瞧见芸娘正站在院中央看热闹，立时悲从心中起，长嚎一声开始指天跳骂：“开个青楼了不起？当个龟公了不起？你今日对我爱理不理，今后老娘让你们高攀不起——”</p>

“皇上啊——你究竟管不管我啊——我要被人折辱死啊——”</p>

待将悲愤发泄净，便跟在芸娘身边絮絮着低泣：</p>

“八年前我跟了你，旁人打你骂你，我护着你……”</p>

“五年前你振臂一呼，我立时退了青楼差使，毫无二心的帮了你……”</p>

“初初得了‘江宁义妓’的牌子，我就拿来帮你赚钱……”</p>

“你说要来京城，我立刻抛弃江宁的荣华富贵，义无反顾随你上京……”</p>

芸娘被她真真假假一番话吼的脑仁疼，大喝一声：“行了，别吵吵了！”</p>

一刻钟后，她又来到了正街的古董铺子前。</p>

这回，她没在马车上，而在马车外，站在古董铺子门口。</p>

店里此时冷清，只有伙计在柜台上打盹。</p>

将过午时，日头正盛，空气中的尘埃漂浮在空气中，一颗一颗都数的清楚。</p>

她悄无声息的进了门，先将铺子打量一番。</p>

各种瓶瓶罐罐、字画书册摆满四周，显得并不华贵，反而有些陈旧。</p>

空气中有木头的腐朽气息，在古董铺子里，有这样的味道，却仿佛令人安心了许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