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说过，芸娘将正事提到了桌面。</p>

“我有位阿叔……”她瞟了眼殷人离。殷人离同左屹、白知府十分别扭的坐在皇帝的下首，此时无心阻止她的话。</p>

她便继续将刘铁匠坐牢一事拣要点陈述，并不提刘铁匠同自家是何关系，承的是见义勇为之名：“王公子明鉴，这位阿叔平日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筑坝工地上不顾个人安危，誓要守护大晏财产。这般仁心义胆之人怎会杀人？实在是那人身患奇病，我阿叔受了冤枉。”</p>

皇帝听闻，瞟一眼白知府：“你既然对扮演提刑官之事相熟，你倒是猜一猜，这案子，提刑官大人办的妥不妥？”</p>

白知府心内叫苦，只得起身一揖，硬着头皮道：“老夫……小的……猜测，如若真似这位姑娘所言，此案中的铁匠确然倒霉。然这事，说提刑官办案不公，却也不对。死者虽身患奇病，然铁匠失手致死之名却逃不脱。根据情况，发配边域，且刑三年，也算合理……”</p>

芸娘听到此处，微微蹙了眉，一掌拍到白知府桌前，恨铁不成钢道：“我又没让你主持公道，你这人怎地一点不专业？几年前将我的银子白收了？”</p>

白知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老夫何时收了你银子？”</p>

芸娘一指青竹：“救我阿妹时没收？”</p>

青竹忙忙摆手，低声对芸娘道：“阿姐，阿公当年救我，可是免费的呢！”</p>

芸娘翻着眼珠子回忆了半晌，放下了架子，耐着性子启发白知府：“我请你们这个班子来，又不是让你们判案。你们一个个，除了这姓殷的是个小官，其他人判什么案？我是想让大伙集思广益，想一想这案子里有何漏洞可以利用？如此我们去演一回戏，也能瞒天过海，既将我阿叔救出，也不令人怀疑。”</p>

听到此处，皇帝眉头一蹙，往白知府面上瞟了一眼，转问芸娘：“小姑娘觉着，在江宁，私下里活动，能左右已判了刑的案子？”</p>

白知府心里又一突，双腿颤颤，指望着芸娘能说个不字。</p>

然而芸娘却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p>

她十分利索道：“银子到了自然行！所谓上有律法，下有对策。戏演的真了，就没人怀疑……”</p>

皇帝听罢，微微一笑，并不表态。芸娘的那点子心思进了他眼中仿佛泥牛入海，不见波澜。</p>

芸娘心道：妈呀，此前竟看差了眼。这人的城府只怕比那演太监的文士还要深些。</p>

她一时有些忐忑，觉着不该贸贸然就寻了这么一班子不熟悉之人，还未作何打听就将心思告诉了旁人。</p>

内心里又将这原因推到了殷人离身上。若不是信屋及乌，她怎能犯平日不能犯的错。</p>

她抬手扶额遮住脸，略略侧首去看青竹，指望青竹有些什么法子。然这一瞧，她的心里更又后悔了一分。</p>

青竹仿似被吸走了魂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王公子”，这神情她在一出《白蛇传》的戏台子上曾瞧过一回。那叫“许仙”的第一回瞧见“白娘子”，便是这幅神情。</p>

文气点，叫“相思病”。</p>

简单点，叫“花痴”。</p>

芸娘同青竹同床共枕过四年，怎会对青竹不了解。</p>

但凡青竹瞧不上的物件，多一眼都不会看。瞧她对罗玉的态度便知。</p>

但凡她喜欢上的东西，恨不得日日放在眼前捧在怀中。李氏认了她当女儿，将亡夫的定情耳饰给她一只后，青竹便日日将那耳饰捏在手里足足有小半年，后来是瞧着其上红宝石被她磨搓的不甚明亮才用荷包包起来，可也不妨着她将荷包塞在枕头下睡觉。</p>

芸娘忖着青竹这是对对面那“王公子”走火入了魔，忙清了清嗓子，忽的换了话题：“王公子，请问你今年贵庚？”</p>

皇帝饮了一口茶，回道：“二十有三。”</p>

芸娘转头瞥了瞥青竹，续道：“可已成了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