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动静有些大，便听得外间有了脚步声，须臾门外传来李氏的声音：“哪里那许多说不完的话，快去睡，莫吵的全院人都陪你俩熬瞌睡！”</p>

李氏在门外站了半晌，听闻房里传出怯怯的一声“知道了”，方转身回了房里。</p>

被窝里，芸娘继续逼问青竹：“说，快说，他若欺负你，瞧我不打的他断子绝孙？”</p>

狠话说到此处，她又急着问：“辣椒面使没？撩阴脚使没？”</p>

青竹忙道：“使了，都使了……”</p>

她同罗玉被人群冲散，回去再寻罗玉时，一时半会却寻不见他。</p>

她本就不愿与他一处，转身便去寻了芸娘和石伢。</p>

然这一寻便走的远，直到被人一把捂住嘴拖进了昏暗小巷。</p>

便是那时她连环使出了辣椒面和撩阴脚，速度太快，以致高俊躲闪不及，瞬间便着了她的道。</p>

她趁着高俊痛呼不止转身想逃，那高俊却一股脑儿往墙上一靠，小小巷子立刻被他横着挡了个结实。</p>

她要出去便得先将他推出去。</p>

然而她试过几次，分文推不动他。</p>

到他缓过劲来，一掌过来要打她时，她的咳嗽便犯了。</p>

一场无边无际的咳嗽传来，最后反倒是高俊抚着她后背帮她顺气，这才止住了咳嗽。</p>

高俊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走，我抬了你去，给你好好治病！”</p>

青竹又急又怕，强笑道：“我有家有娘，有阿姐有银子，哪里需要麻烦高公子……”</p>

高俊原本打定了主意不能吃她这套。然而自在人群里瞧见她，一路跟在她身后，亮光处，她唇红齿白、其貌能沉能鱼落雁；昏暗处，她的剪影既婀娜又柔美。</p>

若说前几年他说要抬她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反正他在外面的相好多了，多青竹不多，少青竹不少。然而一年之后的今日再见，他的一颗心便扑通扑通不停的跳，是真的想把她抬回去，让她暖床。偶尔向他洒洒辣椒面或撩阴脚，他也能看做是闺房之乐，不去计较。</p>

此时她婉转拒绝，他便帮着她分析：“我早打听过，你是李家养女，又是青楼里出来的。你这样的身世，想当正妻，只能嫁给穷汉子。正经人家是不愿聘你当正妻的。可穷汉子又委屈了你。不如你考虑考虑我。你若跟了我，我便将外面那些相好全打发走，日后只守着你一个，每个月二十天在你房里，可好？”</p>

“啊呸！”听到此处，芸娘恨的牙痒痒：“他想的美，大色胚！”</p>

她等着青竹继续往下说，然而到此处，青竹却停了嘴。</p>

“下面呢？”她着急问？</p>

青竹身子有些斗，晃的被子一阵摇晃：“他当即要掳了我跟他走，我百般周旋，方哄的他等我，明晚同他……”</p>

她如同说书先生一样，一句话分成几段来说。芸娘的胃口被吊的高高，最后方听见她极轻微的说了两个字。</p>

“什么？私奔？”芸娘大惊：“你今夜这般异常，该不会真的想着和他私奔？说出来是想让我支持你？”</p>

她义正言辞：“李青竹你听好了，你敢和人私奔我打断你的腿！”</p>

青竹急的眼泪花在眼眶里转了几转，扑上去捂着她的嘴，咬着后槽牙道：“姑奶奶，我没说我要私奔。你若让旁人听见，我没脸见人，只有跟人私奔了！”</p>

窗外淡淡的映照进来院里灯笼的光亮，越过半遮着脑袋的棉被，只在芸娘脸上投射过去一点光，她的双眸便亮的惊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