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加有些大。</p>

芸娘拉开院门，转头忽悠青竹：“乖，等你病全好了，阿姐便带你出去玩耍。”</p>

青竹憋了这许久，此次却不好被忽悠，执意要同她去。</p>

她只得向石伢道：“拉住她，我明儿再给你银子。”</p>

十一岁的小男孩已经有了一把子力气，在银子的激励下，石伢一把便扯住了青竹，回头急急对芸娘道：“快跑阿姐，你快跑，她追不上你！”</p>

芸娘忙闪出了院门，在青竹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中一路狂奔出去。</p>

街面上人声鼎沸，难得的热闹。</p>

劳工大军同牢犯们各自排成两队，要穿过街面到达码头，上船后往元阳而去。</p>

行人们站在街道两侧瞧热闹，在队伍中有眼熟之人，便出声吆喝两声，说说笑笑，仿似两人是在看戏途中相遇。</p>

芸娘垫着脚尖瞧了半响，黑压压的人头里其实不太分辨出谁是谁。</p>

她想着她曾背过阿娘央求殷人离多多照顾着些刘铁匠，彼时殷人离是乜斜了她一眼，做出一副不欲理睬她的模样。</p>

之后偶尔她同刘铁匠在堤坝上的几次相遇，只从他裸露出来的身体上并未发现有任何伤痕，想来殷人离在她家这饭也没白蹭，多多少少该照应到的。</p>

此次阿叔跟去元阳，虽则极苦，可上头有人，她也能略略放下些心。</p>

她一路挤过人群去了常去的布庄子，将胸衣所需的各样布料都选好。所幸这些布料还都有，伙计们与她相熟，对她的态度也极其热情。</p>

然而到了最后结账时，双方却产生了争执。</p>

芸娘被伙计报出来的账目惊的瞠目结舌，半晌方道：“你这……怎么不去抢？”</p>

伙计一脸为难着解释：“李大小姐，你四处去打听打听，哪个布庄货物还有我家全乎？莫说绸缎，光棉布都未见得有。这都是从京城里快马加鞭的运回来，光运费都比平日贵了三番。李大小姐，这可是灾后啊！”</p>

芸娘去其他家一打听，果然布匹的价格一家比一家高，而适逢冬日棉絮抢手，那价格竟炒到了天价，比绸缎还要贵上一些。</p>

芸娘连忙回到先前那一家去，除了买了布料，还将她罩着的这十几口人过冬的棉絮都买够，留了永芳楼的地址，方匆匆往内秀阁而去。</p>

牛毛细雨渐渐落下，将内秀阁门前的石阶淋的湿透。</p>

芸娘拍开门的时候，被她暂时安排在此的黄花正抱着黄伢在檐下看雨，瞧见芸娘进来，黄伢便闹着从黄花怀中下来，踩着地上积水扑进芸娘怀里，奶声奶气的唤了声：“葫芦，葫芦……”</p>

芸娘失笑。他这是还记挂着让她给他买糖葫芦。</p>

可是此番她急着要寻柳香君，完全未想到黄伢，只好同他道：“下回阿姐过来买给你吃可好？”</p>

他不过一岁多的小人，自己能说的话极少，可听懂的却极多，便点一点头，又返回扑到了黄花怀里。</p>

芸娘瞧着她面色尚好，并无想象中的那般憔悴。</p>

黄花瞧着她，嗫嚅了半晌，方道：“此前不知道你能耐大……前后两回相助，多谢……”</p>

芸娘晓得她是将三年前帮她的那回事也想明白了，便也再不伪装，直截了当道：“我助你也有私心，我缺帮工，看铺子的和做女红的。你想一想你愿意做哪个，便早早上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