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持续下着雨。</p>
好不容易雨停后天空仍旧阴沉沉的，客栈小院中人满为患，此行昆山与海军联合调查组、包括海军预备役成员在内共九十几人，一起挤在小院中，等待着张子文的演讲。</p>
没人知道这次“战争”是否赢了，但有消息说今日老爷会于此演讲，并正式为这次出征画上一个句号。</p>
这里条件和人员有限，并不需要搭建高台。某个时候张子文脸色很不好的样子出来，并抬手让大家安静下来。</p>
“大家好！”</p>
张子文环视一圈后，并不需要什么演讲稿，快速道，“作为皇帝任命的海军知事，此行我带领大家来江阴，乃是试图问个公道。”</p>
“我们于七日前到达，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大家也做了很多努力。”</p>
“但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们没有赢，真相未必所有时候都会水落石出。就算可以，我也真的尽力了，我没能力让江阴的水沉下去，没能力让我们要找的石头显露出来。”</p>
众人面面相视。</p>
张子文接着道：“我们有了证人，但因程序瑕疵而没法使用。我们有很多诉求，但因水在保护石头，没有协商余地。我们唯一的一条破案线索牧场打更的老尹头，甚至在我都不确认他是否知道情况、是否算证人时就遇害了，老尹头的小孙儿被人掐死时年仅六岁，手里拿着舍不得吃的糖人……”</p>
现场嘈杂了起来，不论是差人、军士、以及预备役的人员对这几件事实在印象深刻，愤愤不平。</p>
张子文抬手打住，等静下来后接着道，“就此一来，加上地方势力盘根错节，我宣布：海军的耕牛案断了所有线索，办不下去了。水太大，水在保护石头。”</p>
“但这个过程让我比任何时候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杀人要偿命，欠债要还钱。老尹头以及尹宝儿，因海军的案件遭非人之迫害。与此同时，因我不够周密的办案方式致使了他们遇害，简单说我欠他们。”</p>
“老尹头和其孙儿遇害不会真的破案了。但哪怕是这样，我没有证据，但我确认了是周宏做的，包括海军耕牛被害事件也是他受到马继唆使做的。”</p>
到此更加义愤填膺，来自各方面的叫骂此起彼伏。</p>
张子文接着道：“我们可以袖手旁观，但我选择了冒着开战风险出动抓这个人，也成功了。”</p>
“我仍旧没有证据，从正常程序仍旧没能力办了周宏。”</p>
“关于这问题，昨夜我整整想了一夜。到了今日，没及时演讲不是因为下雨，我不怕下雨，而是因为那时我仍旧没想好。”</p>
“但现在我想好了，耕牛案可以不办，但我欠了老尹头和其孙儿。当时接受朝廷委任，带着圣旨南下创业时我就考虑过这边的形式和问题。”</p>
“现在我看清了这里，也看清了自己。我不是个合格的好人，不是个守法守纪的官员。我只想保持我的一致性，维护这面我亲手竖立起来的旗帜，保护我亲手建立的海军。”</p>
“若要守法安民，许志先能比我做的更好。但他们没有我的刚毅，他做不到改良生存土壤，他斗不过现在这些规则和牛鬼蛇神。从抓获周宏开始直至刚刚，他一直在欠我不要违法，不要走极端。”</p>
“他现在仍旧在等我的答案，那我现在回答他，顺便也让你们一起听听。”</p>
“我拒绝妥协，拒绝在这问题上遵守大宋律。”</p>
“现在没有任何条例和法规支持官府机构对周宏判决。于是，以我个人名誉宣布，判处周宏死刑！牛案我可以不追究，但不杀这人我念头不通达，不杀这人，我就没有资格和理由继续带领海军走下面的路，因为下面的路更难，小事都做不好，我自己也不信我能做大事，尹宝儿的事若不能纠正，我凭什么纠正世界的错误！”</p>
“我将要做的事会带来什么后遗症，这我不知道。”</p>
“昨夜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说到极端时，许志先指责我是‘意图谋杀’，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这个场面。”</p>
“把你们召集来此听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们支持我，这也不算公审公判。我只想让你们知道我的心思，知道我做了什么，知道我的决策逻辑。如果我让刘光世秘密处决周宏其实就没那么多事，就像他做的那些事我定论不了一样，我张子文谋杀他周宏一样没人可以定论我！”</p>
“这样一来就成了一个阴谋，我就真是谋杀！但对这事，我希望是阳谋，你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们要见证：我不是谋杀，也不是官方判决。反正我就是要杀他，是非功过留给诸位心证，留待历史评说！”</p>
“建军之理念决定了我们的大方向作为，之所以要把这事变成阳谋，是因为海军将来会以王师身份去征服深蓝，而不能是一只搞阴谋诡计霍乱世界的间谍刺客……”</p>
其实演讲还远远没结束，但现在他们已经全体立正打断了张子文：“啥也别说了，誓死追随相公做事！”</p>
心口疼！</p>
就此许志先晕了栽倒在地。</p>
还有，大魔王这还没全部说完，就连昆山平时和稀泥的差人都尼玛一副叛变的样子、站在张子文立场上参与这场大阳谋，不停的举手呐喊表示支持。</p>
好吧被打断虽然有点不爽，但是这也行，张子文就省点口水吩咐道：“把周宏带出来，我个人的判决，所以我亲手执行。不需要你们任何人参与这事，不需要牵连别人。”</p>
老流氓刘光世凑过来尴尬的道：“要不末将执行吧……砍人会流很多血，大人知道这事的对吧？”</p>
张子文是真有点紧张的，不过诚如老妈说的“幺儿胆子小要多多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