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的火光，在淅沥的雨水里明明灭灭。</p>

南宝衣有点想笑，却又不敢。</p>

她生怕别人瞧见二哥哥怀里揣着她的罗袜，于是面上不动声色，一步步地接近萧弈。</p>

她在男人面前站定，伸出细白小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放在他的胸膛上，娇声道：“与雍王也算有过风月情浓，既然您亲自开口，下官岂有不放人的道理？”</p>

说着话，悄悄把罗袜往里塞了塞。</p>

萧弈脸色略有些不自然。</p>

他竟忘了怀里还揣着她的罗袜。</p>

如果给那群元老瞧见，不知道他们要作何感想。</p>

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丹凤眼，南家的小娇娘长大了，像是今秋里盛放的芙蓉，笑起来时千娇百媚，勾人得很。</p>

目光掠过她红润的樱唇，他压抑住吻她的冲动，收回视线，假装冷淡：“昔日的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p>

南宝衣忍着笑。</p>

别人看来，二哥哥或许是在生气，可她瞧着，他眉眼间分明一点怒意也没有，他的演技到底是不如她的。</p>

她戏瘾上来，翘起细细的尾指，挑逗的在他胸膛上画了个圈圈，故意道：“雍王果然薄情，那年春夜，桃花树下芳菲如雪霰，我分明记得，你在我耳畔喘息呢喃的模样……”</p>

萧弈浑身僵硬。</p>

他的小芙蓉花精，不知道跟哪个狐狸精学的本事，竟在这里惹火……</p>

而这副情景落在那群元老眼中，便都暗暗骂起小狐狸精。</p>

都已经嫁给四皇子了，居然还敢当众勾引雍王！</p>

这是正大光明给四皇子戴绿帽子呀！</p>

南宝衣朝萧弈眨了眨眼，特意把舞台留给他来表演，自己迈着仪态万千的莲花小碎步，转身往深宫而去：“回宫。”</p>

宫女提灯执伞，如游龙般纷纷跟上她。</p>

萧弈收回视线，转向那群老人。</p>

他亲自扶起为首的那位：“为国操劳，辛苦诸位。”</p>

老人捶胸顿足：“奸佞当道，国将不国呀！”</p>

萧弈吩咐十苦叫来天枢的马车，亲自把这群老人一一送上车：“诸位安心颐养天年就好，朝堂之事，便交由我们年轻人来做。”</p>

他气度沉稳内敛，看着，就令人觉得值得信任。</p>

老人们对他好感倍增，心里暗暗有了站队的冲动。</p>

为首的老人登上马车，倾着半个身子，对他低语道：“沈皇后失德，南宝衣是她的走狗，不除掉这两个女人，将来势必酿成大祸。雍王，为江山社稷着想，下毒也好，刺杀也罢，咱们的手段务必要狠辣一些，皇太子的仁慈，要不得！”</p>

“本王知道。”</p>

“你知道最好……”老人喋喋不休，“听说南宝衣曾是你的王妃，老朽算是看出来了，此女乃是红颜祸水，最擅长蛊惑人心。抓到她之后，先毁去她的容貌，其余罪行，再慢慢发落，切不可再被她蛊惑。”</p>

黑雨沉沉。</p>

宫灯的光被风雨吹灭。</p>

萧弈的脸笼罩在黑暗里，薄唇微微上扬。</p>

明明是在笑，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看来，却莫名瘆人。</p>

他扶着马车门框，大掌悄然用力，手背上渐渐凸起一条条青筋。</p>

半晌，他温声：“好。”</p>

老人放了心，坐回了马车。</p>

坚硬的核桃木雕花马车门框，却砰然碎裂，把车厢里的老人们吓了一跳，纷纷探出头来，见是萧弈捏碎了门框，以为是他对沈皇后和南宝衣恨之入骨，倒也没有怀疑什么。</p>

萧弈漫不经心地松开手：“启程。”</p>

秋雨淅淅沥沥。</p>

他目送马车远去，眼底神情阴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