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云山中有名气的大厨汇聚在天云山总舵，跑堂的都是总舵名下店铺的伙计。</p>

脸上的笑容兴许是因为和家人欢聚，兴许是因为总舵发下的年节酬劳塞满了整整一个口袋，兴许是因为今日这丰盛无比的菜肴汇聚天下名菜且人人有份儿？</p>

八仙桌一张一张的摆放着，中间留出的道路被拥挤的人流压迫地越来越窄。</p>

灯火通明，红火一片。</p>

嘈杂的声音令人不喜，却因为其中带着喜悦显得不令人讨厌。</p>

几千人的席面，这是景雯平生第一次见到，也是新入门弟子们第一次见到。</p>

今日没有上下，不分你我，酒座之上都是亲如家人的兄弟。</p>

常十三：“寻儿，几时了？”</p>

林寻急匆匆跑过来：“酉时一刻。”</p>

常十三：“更衣。”</p>

林寻打开黄花梨的古漆衣柜，打量着里面挂起来的长袍，白色的、黑色的、灰色的、墨绿色的、幽兰色的、红色的…</p>

嗯嗯？</p>

红色的？</p>

师父什么时候有过红色的衣服？</p>

衣袖鎏金色的金丝绣，一颗颗洁净的珍珠穿线而过，不起眼的衣襟绑带并非布料，而是金丝与银丝交错编织而成。</p>

都极尽复杂的工艺，看得林寻目瞪口呆。细细端详，小心翼翼地指尖划过，令人不敢轻易触碰。</p>

“哇！天哪！太漂亮了！”</p>

这是唯一一件红色的衣服。</p>

在满衣柜中显得格格不入。</p>

朴素淡雅，墨色飘香。这才是主要格调，这件红色长袍琳琅耀眼，根本不是同一种风格。</p>

常十三：“红色的，拿过来。”</p>

林寻高高举着，从衣柜中取出，重量压手，一寸一寸都是“金子”啊。</p>

常十三张开手臂，林寻垫着脚尖，胳膊左边、右边，前后整理，扣号腰带。</p>

林寻：“师父，为什么是红色的？”</p>

常十三：“不为什么。”</p>

聊天不带这样的，您这个样子回没朋友的…</p>

林寻：“您这么阔气，是该养着我。”</p>

买件衣服就得养着你了？</p>

小崽子。</p>

常十三：“不贵，为师和裁缝店的老板认识。”</p>

林寻：“裁缝店的老板您也认识？”</p>

常十三：“裁缝店是为师送给他的。”</p>

林寻：“……哦！”</p>

一个大白眼儿。</p>

哭唧唧，师父为什么这么阔气？土财主。</p>

守卫来报：“禀帮主，宗堂准备就绪。舵主、护法和所有总舵门人已到齐…除了林小公子。”</p>

常十三：“寻儿，把墨阳给为师，你去找凌修报到。”</p>

林寻：“是。”</p>

几千人静候一人耳</p>

……</p>

“帮主到！”一声落下，</p>

千声并起：“拜见帮主！”</p>

自门街至宗堂，众门人单膝而跪，双手抱拳，手中执剑。</p>

上宗堂，这一步一步，要走地坚定、走地光彩。</p>

常十三单手紧握墨阳剑，单手扶于腰带之前半握，发髻束起，散发披肩下垂。</p>

红色在灯光下更加幽深。</p>

一年一度。</p>

正式祭奠。</p>

隆重、庄严。</p>

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呼吸和心跳。</p>

天云山派的尊严，不容侵犯。面对宗堂中的先辈，亦不能有侵犯。</p>

恪守礼义——是天云山派最根本的血脉。</p>

一切，自尊重始矣。</p>

供香的气味儿从宗堂蔓延，直达外面的空气。一方天地，被香气浸染。</p>

一拜、再拜、三拜。</p>

没有迟缓，没有停顿。</p>

尽管伤口低吟，依旧面不改色。</p>

常十三：“弟子常十三携座下弟子拜上，愿天云山派福运绵长、长享安康。弟子再叩首。”</p>

再拜。</p>

门人整齐划一，每年一次。对于新人来说是第二次，入派一次、年节一次。</p>

缓缓起身，常十三的眼睛仰望着萧冬，再施一礼，为师父一人。</p>

祭拜之后，转身，面对几千兄弟。</p>

高举酒杯，做为年节聚会的开场。</p>

“常十三在此，敬各位兄弟。第一杯，敬天云山派六位舵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