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离心头一动，又自怀中取出那几张方子，抽出酿酒的那张双手呈上。</p>

“吴院正说过，这麻杀杀的便是除去伤口邪秽，对伤口愈合大有好处。”</p>

“臣日前闻得一法，与此却有异曲同工之妙。”</p>

皇帝接过来扫了两眼，先夸了句。</p>

“字写得倒也端正，有股子风流不羁的味道，是那沈明写的？”</p>

“皇上英明。”慕长离解释。</p>

“据那沈明说，这浓缩后的酒中精华，便不类凡酒，有除秽之妙用。若伤口上先用这酒中精华冲洗再上药，感染发热之数将大为降低，实乃保命必备良药！”</p>

皇帝不置可否，将这方子搁下，又要来另两张瞧。</p>

“这也是他画的？手弩？磷火箭？”</p>

慕长离恭声禀报。</p>

“是。那沈明少年热血，报国心切，琢磨出点小孩子家玩意儿，便巴巴地拿来献宝。臣已经训斥过他了，要他专心学业，努力上进。”</p>

皇帝草草看过那手弩图纸，哂然一笑放到一旁。</p>

“确实是少年意气，赤子之心。朕像他这般大时，也曾痴迷于刀马木仓戟，岁月不饶人呐。”</p>

皇帝摇头叹息。</p>

冯公公忙拿镇纸将那被扇得翕动的方子压住，满脸真诚道：</p>

“陛下风华正茂龙马精神，老奴观您亦是翩翩少年郎哪！”</p>

“这老货，满嘴跑马车！哪里有四十岁的少年郎？”皇帝被逗得忍俊不禁。</p>

冯公公梗着脖子犟道：</p>

“陛下，不是这么算的。您松柏长青历久弥新，乃是万万岁之寿，四十可不才将将是少年郎？”</p>

皇帝哈哈大笑，连连拿手指虚点着他说你啊你，显然十分受用。</p>

慕长离安静站在一旁，面目沉静，长身玉立，风采翩然。</p>

他因着父亲的缘故，得皇帝青眼，自是知道皇帝身边第一人，并非人人称羡的杨贤妃，而是打小服侍陛下的伴伴大太监冯得庸。</p>

也因此，慕长离面对这位笑面佛似的冯公公，从来都礼敬有加，半点不敢怠慢。</p>

“这个磷火箭倒是有点意思。”</p>

皇帝被哄得龙颜大悦，又继续看那最后一张方子。</p>

“炼金术？是了，那沈明还通蕃语，多看些稀奇古怪的杂书也不稀奇。”</p>

他将这最后一张方子也压在镇纸底下，又拿起桌案上的一本诗集，翻开一页吟诵：</p>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好诗啊，好诗！”【1】</p>

皇帝看一眼慕长离，笑道：</p>

“你做得对。沈明这小子惫懒，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胡闹，好好的天分都放到这些旁门左道上，未免可惜。”</p>

“你便好好盯着他读书，旬日便着他写了文章送来，朕亲自看。”</p>

“遵旨。”慕长离领命，心下也为那人欢喜。他这便算是入了皇上的眼了。</p>

皇帝意犹未尽，问他：</p>

“那酒你可曾饮了？”</p>

慕长离面色微讪：</p>

“臣昨日试饮半碗，醺然大醉两个时辰之久。那酒果不负神仙醉之美名！臣已将神仙醉全数带来，献与吾皇品鉴。”</p>

“办得好！冯得庸，赏！”</p>

皇帝哈哈大笑，当即要赏。</p>

“谢陛下。”慕长离先谢恩，瞥见碗里血液大半相融，忙请皇帝来看。</p>

皇帝默然看了良久，盯着那碗融在一处的血珠，面色讳莫如深。</p>

他记得清清楚楚，这碗里盛的便是他与慕长离的两滴血。</p>

此刻，融了。</p>

跟先前萧宸滴血认亲的那回，一、模、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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