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红咽下满心委屈不解，忙忙附耳过去听小姐吩咐。</p>

“你快去把书房里头的要紧东西收拾好，叫大黄带出去。这府里的东西不要混拿了。然后把那里锁死，机关毁掉，快去。”</p>

九红知道事情轻重，见她言语通顺精神尚可，只得暂且按捺住满腹不安，接过钥匙，闪身进了小书房。</p>

须臾，一道黄影跃出窗户，轻巧翻过院墙去了。</p>

沈明月侧耳听着里头细微的机关转动声，忙略提高了声音遮掩：</p>

“香橙你跟着掺和什么，快回去将养着，这里用不着你。青雀，着人请老夫人了么？林妈妈，捡着那养身子的好药材，给夫人送去。”</p>

秦氏偌大年纪小产，又吃了一场惊吓，看着十分不好。</p>

沈明月去探望一回，被王嬷嬷挡了，只推说女孩家不好见血光，怕冲撞，却留了明月华在屋里陪着。</p>

许是秦氏怕亲闺女吃挂落，这才将人护在身边。</p>

亲疏本有别，沈明月不至于在这时候挑理，心意尽到就行，她自己也是病号。</p>

只是依旧意难平，她还以为她亲缘有所改善了。</p>

“这是在做什么？”</p>

方嬷嬷亲自带了福寿堂的婆子过来，讶然看着这满院子的箱笼，怀疑地看了上首裹着狐裘端坐的沈明月，哦，如今已不能算作沈家人了。</p>

“方嬷嬷来了？”沈明月沉静地笑，九红捧着钱匣子出来，冲她微微一点头。</p>

沈明月微抬下巴，示意九红将东西交给方嬷嬷。</p>

“正好，嬷嬷也帮着核对下单子，这院子里的东西都在，当面查点交接清楚，省得麻烦。”</p>

方嬷嬷接过钱匣子与钥匙，嘴上推辞：</p>

“姑娘这是做什么，何至于此。”</p>

沈明月淡笑，直接问她来意。</p>

“老夫人有何示下？她老人家身子还好？”</p>

方嬷嬷不意她自身难保，竟还有心关怀老夫人，对她惹出天大祸事的愤懑去了些，多了两分心软。</p>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她以后的路怕是难走。</p>

“劳动姑娘动问，老夫人一切安好。”</p>

她觑着沈明月波澜不兴的淡然面庞，话在嘴里转个圈才出口。</p>

“姑娘伤得重，府里事情多，不利于静养，不如暂避到外头吧，别叫这些杂事扰了心神。”</p>

方嬷嬷眼睛扫一圈满院子仆从，目光落在九红身上。</p>

这也不是个安分的，一起打发了吧。</p>

“就叫九红陪你去，趁着日头还没落，早早走吧，晚了就冷了。”</p>

九红听她明晃晃开口撵人，不忿地就要上前理论，被沈明月喊住。</p>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沈家会这样处置，沈明月也早有预料，虽然心底难过，也不是不能接受。</p>

古代讲究连坐，一人惹出麻烦，全家甚至全族都要担责；真到那时候，为了护住家族，亲生的儿女都能忍痛舍下，何况她一个抱错的外人。</p>

“嬷嬷不急，我本也打算回乡下侍奉我亲生父母，只是不好不明不白地就走。”</p>

她指指手边的几件大包裹，笑意怅然。</p>

“我这边还准备了些礼物送予爹娘老夫人他们。毕竟山高水长，我这一走，再见遥遥无期……”</p>

“那就别走了罢。”</p>

沈明兰款款行来，身边跟着盛装打扮的明冰雪，恰似一对双生姊妹花。</p>

沈明兰在院门口站定，笑意不达眼底，艳红的唇轻启：</p>

“到底是姐妹一场，我也不忍心你回那穷山恶水的地方，下半辈子土里刨食受磋磨，索性便接了明姑娘回我颜家，咱们做一辈子的姐妹。”</p>

她回想起昨晚与夫君再度不欢而散，眸色幽深。</p>

“明姑娘身子骨不好，恐不能为我颜家开枝散叶，便连九红这丫头一起带上吧，她看着像是个好生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