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回到废殿时,白才人还肿着双眼不停哽咽。</p>
她瞧见猫儿襦衣上崩坏的纽子,原本的轻声啜泣立时转成了嚎啕大哭。</p>
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上来,抓着猫儿撕扯叱骂:“我就知道你去侍寝了,你个狐媚子,我打死你……”</p>
猫儿一把推开她,随手拿起一旁烧火棍,重重把她推到墙上,将烧火棍指在她面上,恶狠狠道:“再敢惹老娘,老娘毁你容!”</p>
白才人颓了双肩,哽咽半晌,委曲求全道:“皇上若晋了你位份,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p>
猫儿无语:“只有你惦记那个老头,我才不会。”</p>
她收回双臂,甩脱烧火棍,怒气冲冲进了配殿。躺在床上时,她才咬紧牙关哭了出来。</p>
皇宫太不好混了!</p>
太医、太监、皇子、妃嫔,哪里有好相与的人。</p>
她要么时时刻刻为小命担忧,要么要为银子担忧。</p>
还要为贞操担忧!</p>
那位可恶的萧定晔,以为摸了她就不算侵犯吗?</p>
后来他意识到她说的那些“酸水”、“猪粪”是故意恶心他的时候,他没有用他的身份压人。</p>
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故意恶心了她一回。</p>
他说:“姑娘的肌肤滑不留手,本王抱的很舒服,下回还点你。”</p>
当时若不是她记着他是皇子而她是蝼蚁,她只怕已奋力将他从窗户外推出去,让他摔个四分五裂,好解她的心头之恨。</p>
经过了一整夜的郁郁,第二日一大早,胡猫儿坐在院里时,又强打了精神。</p>
前路虽晦暗未明,可眼前的苟且还要继续。</p>
昨日一片花瓣都未寻来,如今她手头只有一些珍珠碎粒,只能动用一回飞水法,先将珍珠粉做出来保存,日后好混合他物,做出眉粉、粉底等妆粉。</p>
她把前几日敲碎的珍珠末倒进清水里,搅动使粗粉下沉,细粉悬浮,及时将悬浮液取出。</p>
下沉的粗粒再次研磨、掺水、搅动、静置、分层,如此反复数次,直到所有粉末研细为止。</p>
最后将杂质去除,将悬浮液倒进铁锅里烧煮。等水汽蒸发后,锅中留下的就是可以入妆的珍珠粉。</p>
春杏在一旁看的新奇,抓起了烧火棍,帮着猫儿烧火。</p>
春杏是猫儿穿越过来后,所接触到的第一宫娥。</p>
勤劳,可靠,嘴严。</p>
猫儿方才炮制珍珠粉的时候,心中便想着,如今靠她一人,想把彩妆做起来,攒够一百两银子,实在不容易。</p>
便说这珍珠粉,珍珠易得,粉末难寻。</p>
御药房里的珍珠粉,只有太后和受宠妃嫔才有份例。几辈子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宫娥沾手。</p>
若靠她一个人来研磨、飞水,只怕她一辈子都要耗在这珍珠粉上。</p>
她摩挲着手掌处的薄茧,思忖一番,同春杏道:“你们住进这废殿,一时半会只怕搬不走。想努力活下去,首先要考虑吃饱饭。”</p>
一大早就坐在院里发呆的白才人听到此言,大叫一声:“我不信,我爹娘要来救我!”</p>
一声嚎啕,一头扎进了配殿。</p>
春杏已习惯了她玻璃心主子的这种常态,只跟进去安慰了几声,便重新坐回了猫儿跟前。</p>
春杏是下人,比她主子更务实些。她心里觉着,胡猫儿说的极有道理。</p>
外间最初谣传胡猫儿是猫妖,除了她将将死而复生时伴随着几声猫叫,还有个原因便是猫儿像杂草一般,在断了月例银子的情况下,竟然还活了半年之久。</p>
话本子上曾说过,不吃不喝即便不是神仙,那也可能是妖怪。</p>
春杏此前也觉着猫儿定是什么神神怪怪。</p>
然而自搬进来,同猫儿当了邻人,她亲眼见到猫儿能吃、能喝,能磨珍珠粉,还有那手掌心日积月累下的茧子……她便知道,除了猫儿确实死而复生这一点蹊跷之外,这位姑姑也并不像外界谣传的那般神奇。</p>
是个要吃喝拉撒的凡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