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红旗,伏特加。
莫斯科。
这座从莫斯科大公时代开始,到沙皇俄国至苏联以及后来的俄罗斯联邦都一直担任着国家首都的重要城市,在这个漫长的冬日里,可能注定将在沉默和彷徨气氛中度过了。
按照俄罗斯东正教的习俗,虽然苏联人的圣诞节比起欧美国家的时间要稍微晚上两周,但是按理来说,城市里此时也早已开始了节日气氛的渲染布置——作为俄国最重要的两个传统节日之一,如今这种情况是相当罕见的。
整个城市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云,每个人眉间都凝聚着一抹难以化开的惆怅,报纸、广播、电视、告示栏……所有人们获取信息的媒介都暂时陷入了静默,除了最基本冰冷的简讯之外,十二月以后的苏联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
灰色混凝土建筑群中,除了鲜红的镰刀锤子国旗之外,几乎再没有别的杂色。
绝大多数的人们上下班之后,都选择了各自回家,而不是如同往常一样聚在酒吧喝上几杯、聊一会儿天,在某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之中,人们都丧失了闲聊和讨论的心情——所有人都知道,决定未来走向的选择权已经不再停留在他们手中了。
自从乌克兰宣布脱离苏联,成为一个独立的自由国度之后,形式就变得愈发糟糕起来。
克里姆林宫里面传来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几乎每隔几天都会传出某个地区宣布独立,又或者是某个地区脱离苏联的公投,苏联巨大的红色版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
普通民众并不懂得太多高深的政治博弈,他们大多只能看到最浅显的那些新闻。
相比起亲眼目睹一个庞大联盟的分崩离析而产生的惶恐,人们心中如今占据最多的反而是一种茫然无措的彷徨——这半年来的时局,变幻得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明明三月末才刚进行了一场关于是否继续保留联盟的全民公投,苏联人民以超过70的支持率,选择了希望继续保留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
但是还不到半年时间,整个局势就忽然急转直下。
一个又一个的加盟共和国宣布独立,国内高层的政治事件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一次,
而就在前不久,俄罗斯总统叶利钦、乌克兰总统克拉夫丘克和白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舒什克维奇三个创始加盟共和国领导人在别洛韦日森林举行了《关于建立独立国家联合体的协议》等解散苏联文件的签字仪式,宣布组成“独立国家联合体”。
更是将空气中这种压抑和凝滞的气氛推向了最顶点的位置,所有人都明白,距离那个曾经牢不可破联盟的完全破灭,真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莫斯科城中的所有人内心都充满忐忑,等待着克里姆林宫中传出的消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某一日醒来,那个曾经被人们信仰和依赖的支柱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在这个没有战火的冬季,整个苏联,却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时光。
在惶惶不安之下,无数暗流悄然涌动。
深夜,在刚成立的“自由乌克兰”政府的总统会客室之中。
依然还穿着苏联军装的卫兵们一脸木然地站在门外,尽职尽责地守护着会客厅之中,正在进行的那一场有些古怪滑稽的商业谈判——会客厅里面一方是新上任的乌克兰总统克拉夫丘克,而另一方则是一家来自挪威的不知名航运公司。
按照常规的情况,一家普通企业理应没有资格直接与一国领导人进行商谈,尤其还是当今欧洲公认位列前三实力的综合强国,然而……
对于克拉夫丘克来说,这比买卖的金额,实在太诱人了。
作为一个刚刚从苏联宣布独立的国度,几乎在乌克兰脱离苏联的第二天起,苏联方面对于乌克兰国内的经济输送就瞬间全面停了下来——庞大的军队供给,以及为了贴近美好资本主义世界的全民福利,几乎在一周内就让乌克兰的国库陷入了崩溃边缘。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美国人之前承诺的“自由贷款”一直都还没有到位,为了维持住悬崖边缘的乌克兰国民经济,新就任乌克兰总统不久的克拉夫丘克这些天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就差没有准备宣布裁军和延缓政府薪酬发放了。
而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乌克兰政府视野中的挪威金主爸爸,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朋友,面对这种雪中送炭的友商,克拉夫丘克自然想尽快促成这笔大生意。
“……关于贵公司的订单,我们已经了解了。毫无疑问,选择黑海造船厂是一个极为明智的选择,全欧洲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造船厂能够比我们更优秀了。苏联拥有一批足以与美国人抗衡的强大海军,而这一批舰艇的中坚力量,全都来自于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