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很不高兴，三殿下和太子争，却总是拿李威说事儿。</p>
她沉下脸：“这位，又惹笑话了。”没有哪一回，他是太子的对手，却还屡屡挑事。</p>
太监面色难看：“这回不是小事。”</p>
“说！”</p>
“娘娘说英王妃是谁，就是去年您爱听的古记儿，王家走丢的媳妇，那位岳姑娘。”</p>
高贵妃啪地一拍桌子起身，起身的瞬间心如明镜。</p>
来自幽塞，姓岳.....果然是她！</p>
“摆驾，去金殿。”</p>
金殿上，李陵和李威互相指责。</p>
李陵大声道：“父皇，李威强抢民女已成事实！”昨夜，这对夫妻已圆房。</p>
李威反唇相讥：“王家已退亲，京里全知道，你不知道去查！”</p>
太子李名站在一旁，面上也是阴霾。</p>
英王府里，岳繁京还在等，向奶妈田氏请教：“殿下说一早就去见贵妃娘娘，还不回来，娘娘难道不怪？”</p>
田氏也奇怪：“三殿下今天不识相，叫走殿下就不放。”</p>
门外，小厮平安跑进来：“不好了。”</p>
田氏翻脸：“别大惊小怪的，有话就说。”</p>
平安缓一缓：“回王妃，回奶妈，三殿下把殿下诓到金殿上，当场把殿下告了。皇上大怒，太子殿下也在内，贵妃娘娘也在内。”</p>
岳繁京站起：“为什么？”</p>
“因为......”平安停一停，说出来：“三殿下说殿下在王家手里强抢的王妃。”</p>
岳繁京面色一白，把嘴唇咬住。</p>
她出身不好，她配不上殿下，她没有定亲就同王家进京，这是她不愿意别人提起的事情。</p>
她还算镇定：“我能上金殿吗？我和王家并没有定亲。”</p>
平安道：“三殿下有个人证，名叫秦玉莲，对王妃和王小古的事情了如指掌，全说出来了。”</p>
岳繁京眼前一黑，田氏扶住她，好过一些，岳繁京坚持地道：“我要上金殿。”</p>
她内心难过，没有当王妃的命也就算了，何必连累李威。</p>
皇帝本不想见她，高贵妃恃宠，让身边的人把岳繁京强行带上来。岳繁京看着其中一个人，那跪在地上正说话的，穿着华衣和美服的，正是秦玉莲。</p>
“回皇上，岳繁京和王小古青梅竹马，从小就要好。王小古进京，更是不顾没有定亲，就把岳繁京带上同行同住......”</p>
岳繁京身子晃几晃，扑通跪倒，干脆全认了：“是我配不上殿下，我不应该高攀殿下，全是我的罪过。”</p>
李威发火了：“闭嘴，谁允许你在这里说话的！”迁怒的把高贵妃看上两眼。</p>
高贵妃慢条斯理：“秦玉莲是怎么知道她的事情，英王妃不上殿，怎么能说清楚。”</p>
岳繁京混乱的思绪清晰，望着秦玉莲的眼睛。</p>
目光灼灼，秦玉莲低下头。</p>
“秦姑娘！”</p>
岳繁京掷地有声：“是谁接你进京，为什么接你进京？”</p>
秦玉莲哑口无言。</p>
“是我！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在家里过的艰难，从小到大我帮你多次，我在京里受到殿下的照顾安身，第一次事是写信回家报平安，第二件就是接你进京。你既清楚我和王家的事情，就应该知道王家多少回请媒婆登我家门求聘，是我祖母拒绝。就应该知道王家对我，从没有亵渎过。”</p>
秦玉莲勉强地道：“可是，你没定亲就和王家上路，这是事实！”</p>
“可我让王家撵出门，也是事实！”岳繁京一仰头，凌厉的看向李陵：“我是让王家撵走的人，殿下从没有从王家手里抢过我。”</p>
不远处，是支撑金殿的金柱，岳繁京冷冷道：“殿下，岂是可以随便诽谤！”</p>
身子往前一蹿，对着金柱就冲。</p>
高贵妃一直在看她，尖叫一声：“拦下她！”</p>
两个太监架住岳繁京，秦玉莲吓得瘫软在地，而李威大步来到李陵面前，一拳打中他，骂道：“你侮辱我的够了吧！你伤我的够了吧！”</p>
李陵没有想到，一连中了好几拳，才想到还手。两个人砰砰啪啪的在金殿上打了起来。</p>
皇帝七窍生烟，说不出话。太子知道李威身手，示意不阻拦。</p>
打出五拳，李陵能中四拳，很快就血流满面。</p>
殿外面跟李陵的人想进来，却又不能，只能看着。直到有人回话：“王小古求见。”</p>
消息不胫而走，王小古听到就赶紧进宫。他官小，不宣不能进宫，但王小古机灵出来，先找到跟高贵妃的人，简单说了说，把他带进来。</p>
第一眼，王小古见到痛哭却倔强的岳繁京，他的心头一跳，用吃奶力气才把眼光移开，三拜九叩后，王小古回话。</p>
“回皇上，秦玉莲是个下贱女子，她一直爱慕于臣，而臣爱慕岳家大姑娘，从不正眼看她。秦玉莲对臣投怀送抱不成，为臣多看她两眼，假装和繁京交朋友。秦玉莲所说的话，不能信。”</p>
秦玉莲看了看李陵，失声惊叫：“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p>
“古树下面，大桥头上，城门下面！”王小古斩钉截铁。</p>
秦玉莲嘴唇哆嗦。</p>
她确实曾经羡慕过岳繁京，也眼红王小古独对岳繁京好，也确实对王小古说过一些话，但她说的时候，也只是出自嫉妒，而不认为能得到王小古。</p>
在幽塞的王小古，是很多姑娘的意中人，秦玉莲当时想想，其实并不奇怪。</p>
但放在这里讲，也是铁证如山。</p>
王小古破口大骂：“你秦家市井之家，你父母双亡，家里对你不好，繁京接济你直到今天，你却反咬她一口，你还是人吗？你自己说！”</p>
他眼角的余光里，一直有那道身影，但他不敢再看，再看，怕自己痛哭不止。</p>
繁京已嫁人了！</p>
王小古决定接受这个事实，并和以前一样，保护她，直到她欢喜。</p>
全幽塞的人都见过李威风姿，王小古曾佩服过。嫁给李威，王小古承认比跟自己好。</p>
李陵总算从李威的纠缠中挣开，而金殿上的人不能一直装看不到，还是拉开他们。</p>
带着面上血，李陵泣回：“王小古在这里，岳王妃也在这里，请父皇问一问，岳王妃让王家撵走以后，为什么顺天府找不到她，李威为什么见顺天府的官员，又说了什么。”</p>
皇帝早就听明白，再看李陵受伤重，沉着脸看向李威。</p>
“呜.....”</p>
高贵妃哭了起来：“为太子殿下前程，我一直没有孩子，皇上把李威带来，曾说让我把他当成自己孩子看待。这是怎么了？我还在这里，谁都能欺负我的孩子。呜.....”</p>
皇帝头疼：“贵妃，你下殿去吧。”</p>
高贵妃坐着不动，哭的更加大声，口口声声要李陵的母妃出面：“请她来，我不和长混了的孩子说话。”</p>
皇帝尴尬的说了两句，高贵妃也不理他。</p>
太子从容走上来：“父皇，三弟正事不做，听信一个边城女子的话，就污蔑李威夫妻，请父皇降罪与他。”</p>
高贵妃哭的愈发撒泼一般。</p>
王小古心头如中数刀，他的繁京，如今并不用他保护了。</p>
皇帝说了什么，王小古一个字没听，他的眼里心神里，只有那道身影。她穿着大红霞衣，头戴凤冠，她如今是英王妃。</p>
离开的时候，王小古知道一眼不能看，但他做不到，他欠身一礼，沙哑着嗓子：“繁京，对不起你。”</p>
李威轻轻走两步，把岳繁京挡在身后。王小古走出宫门，走过的人都看他。</p>
伸手抚脸，满面是泪。</p>
消息再次插上翅膀的传开，三殿下李陵和英王李威殿上失仪，同时被贬，让撵出京城，限明天就走。</p>
岳繁京回到房中坐着，幸好有田氏，收拾东西并不用她，大把的钟点供她沉思。</p>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她的丈夫做了什么，生生的隔开王小古寻找她的一切举动。</p>
痛恨吗？</p>
并没有。</p>
欢喜吗？</p>
想到今天金殿上出的事情，也没有。</p>
岳繁京静静的坐着，直到天黑下来，请她用晚饭，才梦醒般的想到：“殿下还没有回来吗？”</p>
李威在书房里坐立不安，他本想夫妻情投意合的时候，再说真相。却没有想到，成亲的第二天，李陵就送他一份“大礼”。</p>
他瞬间就成了拆散鸳鸯的小人，他还怎么回房去见新婚妻子。</p>
把繁京还给王小古？</p>
李威甚至胡思乱想到这句上，但他即刻摇头，别说夫妻已圆房，就是没圆房，他也不愿意归还。</p>
他从来就没有想归还，所以知道岳繁京离开王家后，把两个人隔开。</p>
那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p>
而王小古，他在金殿上表明自己是个男人，李威转而佩服王小古，如果王小古来寻衅，他会坦然接受。</p>
胡乱吃了晚饭，继续书房里呆着，直到深夜，看下明天就离开的行李，拖着步子，对着房里走去。</p>
一面走，一面心里忐忑，怕岳繁京没有入睡，等着质问自己。</p>
进房门的时候，丫头迎出来，说王妃已睡，李威放下心，悄悄的解了衣裳进到红帐里，见到岳繁京呼吸平缓，李威轻手轻脚睡下来。</p>
丫头把帐帘拉好，脚步声往外直到听不见。一双手臂搂上李威脖子，岳繁京睁大眼睛看着他。</p>
李威心虚：“繁京，你还没有睡，明天就要上路，你为什么不睡？都是我不好，你刚嫁给我，就要跟我去日子不好的地方，繁京，睡吧......”</p>
李威无话可说。</p>
轻轻一吻印在他面上，岳繁京柔声道：“我不怪你。”</p>
李威大喜，手足无措的道：“是，那就好，”把岳繁京搂到怀中。</p>
“但是，请对小古好些，他.....我还是挂念他的，请你也别见怪。”</p>
李威用力点头，柔声也道：“好。”</p>
养个猫也会挂念，何况王小古是个人，他们真的青梅竹马过。</p>
丫头起夜，侧耳听帐内叽哝说话声，笑上一笑走开。</p>
.....</p>
这样的夜应该入睡。</p>
北风随时会来，雪花随时会起，温暖被中是最好的去处。</p>
但是谢素娟不肯走，一遍遍的问王小古：“再说一遍，你在金殿上说了哪些话？”</p>
在她的话后面，王老爷王奶奶频频点头。</p>
难得这几个人在一起，居然没吵架。如果王小古不闹，而谢素娟不吵，还真的平静相处。</p>
中间摆着桌子，桌上有酒有菜，是谢素娟带来。伍婉芬倒酒，谢素娟让菜：“快说，我带好吃的请你，听的就是好古记儿。你有胆闯金殿，而且有胆承担，没有推给英王妃，从此以后，我当你是个知己。”</p>
王小古闷到今天，心里也想同人说说，和谢素娟吵来吵去，早就不算陌生人。拈一杯酒喝了，眼睛红红的：“我当然要承担，繁京刚嫁人，对宫里也不熟悉，贵妃娘娘还不知喜欢她与否，我不承担谁承担，再说本就怪我.....”</p>
王奶奶瑟缩下，王小古不说只吃东西。</p>
伍婉芬眼睛亮亮的：“没有想到，你真的是个英雄豪杰。”又咬牙：“那秦玉莲坏人，不知怎么样了？”</p>
这话正中王小古下怀，斜眼问谢素娟：“她让三殿下带走，看她今天的卖力劲儿，说不定从此当三殿下的人。你有法子吗？把她收拾了。”</p>
谢素娟是莽撞，却不是傻，沉吟着没回话，王小古学她的口吻：“怎么，没胆了？没胆的是四眼鬼小胆鬼......”</p>
“去！”</p>
伍婉芬脆声答应，对着王小古抿唇笑。</p>
谢素娟慢吞吞：“去啊？那就去吧，凡事有我，从来有主意。”</p>
王小古哈地一声笑了，倒酒给她，也给伍婉芬：“敬你们，胆量是好的。”</p>
秦玉莲在三殿下府里，并不能算好。</p>
三殿下妃齐氏从白天就大发雷霆：“为了一个女人！信了一个女人的话。还是个下贱女人！殿下，你受了伤，你还亏了理，你让贬出京，你算算值吗？”</p>
妾室齐聚在这里，闻言都撇嘴。</p>
孤零零跪在地上的，只有秦玉莲一个人。</p>
李陵先治伤，后又和王妃吵架，顾不上她。他喝安神的药睡下，王妃齐氏看着人收拾行李，正眼也不看秦玉莲。</p>
走过的人，纷纷给秦玉莲白眼，还有的人大模大样的一脚踢过来，说句：“我没留神。”轻飘飘走开。</p>
秦玉莲内心的愤怒到达极点，却不能怎么样这些人。她势单力薄，她只能忍着。</p>
没有人管她吃不吃饭，她眼前闪过的，是祁氏做出的饭菜，岳老夫人给她的点心。</p>
她不敢想岳繁京，每每想到，就一闪则晃开。</p>
膝盖下面寒冷浸润，这是秋末冬初的天气。神思恍惚中，有人道：“怪可怜的，叫她起来睡吧。”</p>
“别管她！不是她，殿下怎么会倒霉的。你好心时，忘记殿下对你的好了吗？”</p>
就没有人管她。</p>
直到天亮，有个扫地婆子用扫帚碰过来：“哎，占地方，我要扫地。”秦玉莲踉跄站起，扶着墙走到房里。头晕眼花的她，见到椅子就要坐，一个丫头过来推开她：“哎哎，这不是你的座儿，你走开些。”</p>
秦玉莲忍气走开，见到有个小杌子，坐下来刚松口气，一个丫头撵她：“还不站远些，这是妈妈们的座儿，你，哪有座儿？”</p>
“那我去哪里！”</p>
秦玉莲想横竖就是一死吧，她再受折磨，就和这些人拼了。</p>
猛然的凶了，丫头吓一跳，随即更怒：“滚到外面赶紧上车，”转身就走，嘴里骂着：“要不是殿下还要用你，刚刚问一声儿，谁管你死你活？”</p>
殿下！</p>
秦玉莲找到明灯，她生命中的明灯，她默默的咽下苦涩，打听着车在哪里，提前上车。</p>
李陵没有忘记她，有人打开车帘，送一碗热汤和两个饼。秦玉莲贪婪的喝着，心里烙印的更是只有殿下二字。</p>
车开动了，秦玉莲舒服了，反而颠簸中想睡。睡的香甜入梦时，让人摇醒，两个婆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下车，你的事情真多，有人来接你。”</p>
是繁京吗？</p>
迷糊中，秦玉莲这样想。</p>
走上十几步，还没从车队里出来，就听到有人大声道：“不会有错，秦家姑娘上京的路上，跟我同吃同住同行同睡，怎么会有错。”</p>
是个男人声音。</p>
秦玉莲一下子清醒，小跑着过去，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生得丑陋无比，一件绸衣裳好似挂在身上，没法子服帖或者他不习惯，正在对着齐王妃指手画脚：“秦玉莲，幽塞进京的女人，是我的相好。”</p>
李陵养伤在车里，齐王妃主持，她笑眯眯，想着正好送走这个惹祸的女子。</p>
漫声道：“来人，把秦姑娘叫出来，还给人家正主儿吧。”</p>
－－－－－－题外话－－－－－－</p>
万更烧脑，错字请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