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饭碗，吭哧吭哧往嘴里扒饭。</p>

“阿爹，你烧得饭可真香。”</p>

阿金他爷爷，我喊他阿爹。阿爹缺了一口门牙，吃饭往两边去。他大把给我夹菜，一骨碌朝我碗里送，瞬时堆得像个乱葬岗。“小意，多吃点，多吃点啊。”阿爹一说话，漏风。我伸脚踢踢阿金，用眼神指指碗里的小山岗。</p>

“吃不下，就别硬撑。”阿金说。</p>

他停下手上动作，端起我身前的饭碗，低头帮我收拾残渣。幸好阿爹早早离开，否则又该说，“小意，多吃点，好生养。”阿金吃饭慢条斯理，可比我想象中规矩多了。我托着下巴，瞧出了神，一刻钟过去，也不嫌烦闷。阿金伸手在我眼前晃晃。</p>

“傻笑什么呢你？”</p>

“…我笑了吗？”</p>

我直直望向他，眼神混沌。阿金凑上前，用眼睛说话，眨巴眨巴，见没啥反应，拍拍我脑门，给了句，“不会是…真傻了吧。”随后端上碗筷，一摇头，走了。我几乎是从板凳上跳起，忽的想起有事没说，且是那么重要的事儿。我跑去灶台，阿金在那洗碗刷锅。</p>

“我和你一块下地劳动去。”</p>

“奶奶应你了？”他撇过头问我。</p>

“当然应了，劳动多么光荣，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况且，我还可以给你帮忙着。”</p>

“嗯，对，也好。”他点点头。</p>

转而又说，“去换件衣裳，田里不比家里，没处干净的地方。”</p>

于是乎我跑回家，换了件平日不大穿的衣裳，还备了壶开水，随阿金前往西荒头。心情莫名舒畅，总觉着自己背上长了对翅膀，越飞越疾。路过大片庄稼地，绿意朦胧。我两眼瞧见的是满天星，曾闪过无数念想，我有一块葱茏田地，栽种人生吃不完的水果和蔬菜。扁担挑起箩筐，嗨哟嗨哟，我肩上沉甸甸都是幸福。空想作为一庄稼人，致富路上，我会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庄稼为友。但俗话说的好，一年学成个买卖人，一辈子学不成个庄稼人。这活，是不大容易。我要在农村干，投身庄稼事业，一来可以有个基本温饱，二来和阿金就拴在一块了。这样想来，又挺美好。而阿金想法，总归是想和我在一块的吧。</p>

于是我推推阿金，说，“我们在这可以弄块自己的庄稼地，水果和蔬菜，可以随便种，除了供自己吃，还可以上街卖。”</p>

他顿了顿步子，把锄头从左肩换到右肩扛着，挨我近些走。</p>

“怎么生出这想法了？”</p>

“这想法不好吗？”</p>

“想法是好，但庄稼地难搞。”</p>

我们走过水塔，往目的地赶。</p>

我想了想，说，“你们家那些地皮加上我家的，这还不够吗？”</p>

阿金估摸我说的是玩笑话，谁知我却上了心。</p>

继续说道，“现在，搞农业这行最吃香，一块地，让你身价翻倍儿。”</p>

阿金闷哼一声，步子一顿，声调也变了样。</p>

“谁这么告诉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