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祭的家在村子东头。</p>

三间石板房，院子竹子栅栏围成。院子里还种着菜畦，里面几株西红柿苗嫩绿清亮。</p>

进了院子。</p>

谷亮恭敬的朝着屋内喊道：“叔，我，谷亮！”</p>

片刻后，屋内传出虚弱的声音：“进来吧！”</p>

谷亮和杨青对视一眼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p>

屋子里，昏暗的很。</p>

光亮从不大的窗户照进来，照亮了这间贫穷的房子。</p>

屋子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p>

一口水缸，灶台，一个柜子，还有一些锅碗瓢盆筷子，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酒坛。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p>

老巫祭是个极其苍老的老人。</p>

瘦小的他，满面皱纹，眼窝深陷。</p>

此时，他正坐在火盆前，抽着竹筒水烟。</p>

看到杨青几人进来，老巫祭手扶着膝盖就要起来。</p>

“叔，您坐着，您坐着！”</p>

谷亮连忙按住老人，恭敬的说道。</p>

“你们也坐！”</p>

老巫祭笑着说道。</p>

见二人坐下，老巫祭先是对杨青笑着说道：“昨天夜里，谢谢杨先生的仗义出手！”</p>

杨青闻言笑着说道：“大王是我兄弟，您客气了！”</p>

“是啊！”</p>

谷亮大大咧咧的坐着，拍着大腿说道：“是啊，叔，咱一家人就不用客气了。您看，我和杨青就从来不客气！”</p>

“你们以后要好好的！”</p>

老人感慨的点了点头后，认真的看着二人说道。</p>

“您放心！”</p>

谷亮拍着胸脯说道：“我谷亮绝对不做对不起兄弟的事儿！从今以后，杨青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p>

杨青也点了点头。</p>

“谷亮啊！”</p>

老巫祭看着谷亮说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p>

谷亮闻言顿时一愣，讷讷不知该如何说。</p>

他这次回来就是找女儿的魂魄，如今找到了，他自然也要离开了。</p>

而且，最重要的是。</p>

他对这个村子没有归属感。</p>

“这个，我……”</p>

“别走了！”</p>

老巫祭用一丝恳求之色看着谷亮说道：“我知道，这几年来，族里对你们不太好，让你们寒了心！但这里始终是你们的家啊！”</p>

见谷亮挠挠头，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不想留下。</p>

老巫祭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亮子，我很快就要死了！”</p>

谷亮脸色一变，紧张的抓着老巫祭的手道“叔，可不敢乱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p>

“我今年都九十九了！”</p>

老巫祭笑骂着，用水筒烟锤了谷亮一下。</p>

“咳！”</p>

谷亮噎了一下，赶紧又赔笑道：“不是，我说错了，您肯定能长命千岁！”</p>

“谁能活千岁！”</p>

老人摇头晒笑，不过，他旋即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杨青：“不过，也有特殊！”</p>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而是语气沉重的看着谷亮说道：“这几天，我经常听到先祖的呼唤。晚上也会梦到我父亲问我，族里怎么样了，族人好不好。他问我这些年都做过什么！”</p>

老巫祭无奈笑道：“说来惭愧，我什么都没做。每次都从梦中惊醒！”</p>

“叔，您这是压力太大了，想得太多了！”</p>

谷亮劝导：“叔，咱们村子穷也不是因为您的原因啊！再说了，如果没有您，族里早就四分五裂了！”</p>

“现在不也一样嘛！”</p>

老巫祭长叹一声道：“我是个庸人，没什么能耐，也没什么出息。我愧对全族的人！”</p>

“叔，以后会好的！”</p>

谷亮握着老巫祭的手道。</p>

“如果一直是这样，族里永远都不会变好！”</p>

老巫祭活了一辈子，看得太清楚了。只是，他对村子如今的现状，也无能为力。</p>

谷亮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叔，这里这么穷，我们为什么不能搬走呢？咱们下山去，打工去，就算是在外面捡破烂，当建筑工人，总比呆在村子一直穷着强吧！”</p>

杨青也听得暗暗点头。</p>

的确，这村子是他见过最穷的村子。</p>

村民们无所事事，每天抽烟喝酒，什么事都不敢。而且这里地处山区，有没有耕地。除了山间几亩薄田以外，村民们没有任何收入。</p>

这样的地方，呆着还有意思吗？</p>

不料，老巫祭却摇头，非常固执的说道：“不行！”</p>

“为啥？”</p>

谷亮道。</p>

老巫祭没有回答，而是颤巍巍的伸出手，从衣兜里，磨出了一个黄色的陶土戒指，递给了谷亮。</p>

“这是啥？戒指？”</p>

谷亮拿着戒指翻看着，好奇的问道。</p>

“带上看看，这是你岳父留给你的……”</p>

老巫祭说道。</p>

谷亮闻言，二话不说戴在了手指上。</p>

“……族长指环！”老巫祭无视谷亮呈菜色的脸，继续补充着：“它是族长的身份象征，带上了它，你就是族长！”</p>

谷亮傻眼了，他都快哭了。</p>

“叔，你这不是坑我吗！”</p>

谷亮一边摇头一边往下撸道：“不行，我不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