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平做的对！韩伟那个彪子，逼急了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跟他老姑父白开明一个德行。谁能想到，他连寇思文的屁股都敢摸。”蔡照先连着吸了好几口，才吐出来，把一张大脸笼在烟霭里，说不出的怪异。</p>
“照先哥，要不要干脆……”董永峰做了个砍头的手势，三角眼支棱着，满是杀气。</p>
“你疯了。那人一直盯着韩伟。这个时候死了。他要翻了脸，谁去顶枪眼？是你？还是我？”要国平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董永峰说道。</p>
“国平，你先让他讲完。永峰不是一个不靠谱的人。既然这么讲，肯定是有了想法。也许真的可行呢。你刚才也说了，韩伟肚子里的东西，可是能要了咱们的脑袋。这个炸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炸了。最好……就是让他哑火。”周扒皮靠在椅子上，抚摸着自己胖胖的肚皮，笑眯眯的说道。</p>
说完，他与另两人同时看向蔡照先。</p>
蔡照先狠狠的吸着烟，老半天才叹道，“韩伟的事儿先放一放。说眼下。那人在外边才坐了一会儿。抛开宿开振不说，高文娟与宇文婕都屁颠屁颠的跑去敬酒，吕静更像帖膏药贴上去动都不动。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p>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以对。</p>
“龙城的天要变了。”蔡照先一改大老粗的模样，忧郁的像个诗人。</p>
“照先哥，你这话说得怪瘆人。怎么好端端的来了这么一句？”董永峰知道他的底细，忍不住问道。</p>
“妈的。我也听不明白。有人这么说。我也就跟着学了一句。”蔡照先原形毕露，用力在烟灰缸里拧着烟头，龇牙咧嘴的说道。</p>
三人自然都知道那人是谁。反而更担心了。</p>
“咱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一事情有了变化，在关键的时候，要有人敢站出来。”董永峰咬着牙，看了看周围的几人，说道。</p>
要国平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缓缓的坐下来。</p>
蔡照先脸色发黑，哪有半点做寿的模样。</p>
菅刚站在彩棚外边，透过缝隙望着角落里的任凯，耳边响起父亲菅长江的话，“那人凭一己之力，搅动整个天南，风雪汇于龙城。龙小年、王江陵身陷囹圄，袁季平撒手归西。如今，风雪渐渐平息，各方角力才刚刚开始，</p>
他却躲了起来。心肠之歹毒，手段之老道，世所罕见。”</p>
霍家俊自杀，让他父亲粘了一屁股的屎。好不容易在佟北生那里建立起来的信任轰然倒塌。原以为靳国忠的落网，能帮着父亲扳回一局。谁知道，案子送到检察院却被打了回去。</p>
也是，蔡照先老婆王小美的亲姑父，谁敢不慎重对待。而慎重的结果只有四个字，证据不足。</p>
到后来，靳国忠因为违反纪律帮着霍家俊隐匿不明资产被免去开发区国土局长的职务，并将行政级别连降三级。</p>
不过是拿了把钥匙，就被搞成这样。不说别人怎么想，连菅刚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今天登蔡府的门，算是表个姿态。</p>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那人正与葛玉怀的大秘吕静勾肩搭背的海聊。看两人的那股子亲热劲，蛮不是滋味儿。</p>
唉，为什么一个泥腿子出身的讼棍到哪里都是如鱼得水，而自己却处处碰壁？难道真的是老天护恶人？</p>
胡思乱想的功夫，耳听得有人说道，“菅局长。怎么站在这里，快请进。”</p>
回头一看，尴尬了。</p>
靳国忠一脸坦然，正笑吟吟的望着他。</p>
吕静听任凯云遮雾罩的讲了半天，心里不仅没有敞亮，反而愈发的乱了。</p>
昨晚，葛书记终于跟他交底了，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去省财政厅作颜永正的副手，要么去龙城市委组织部接俞连达的班。</p>
他明白，这是老领导留给他的最后一道考题！也是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考题！无论怎么选，都会如愿。</p>
对于他来说，两个去处各有利弊，难分高下。可既然是题，或多或少总会暴露出题人的内心倾向。而他想在这次选择上，迎合老人一次。让这位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老人，高兴一把。</p>
老爷子究竟是想让他迈哪一步呢？</p>
整整一个晚上，连梦里都在琢磨，依然毫无所获。</p>
人在能力穷尽时，总喜欢寄希望于外力。尤其是世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p>
这也是他被任凯忽悠的最大原因。否则，以他的智商怎么会上当？</p>
任凯通过肢体暗示以及语言技巧，了解了事情的大概。</p>
其实，对于吕静，可供选择的地方并不多。当两人聊到一半儿的时候，任凯就听出他在纠结什么了。</p>
两个选择，孰好孰坏，他不得而知，毕竟他在体制外，有些东西还看不透。</p>
可在人心的把握上，两个吕静绑一块儿也不是他的对手。整个事情的前后在他脑子里打了个来回，就已经明白葛玉怀的想法了。</p>
财政厅，是葛玉怀想让吕静去的地方。</p>
任凯故意沉吟片刻，说道，“我已知道吕主任的难处。不过，为显诚意，还请随手写个字。我来为你解惑。”</p>
吕静也不推辞，抬眼正看到柳嫣然夹着一块扇贝。于是用筷子沾着酒在桌上写了个“贝”字。写完后，眼睛便一瞬不瞬的望着任凯。</p>
任凯微微点点头，笑道，“吕主任来看，‘贝’是‘口衔人’。像不像一个人要往壳子里钻？天南老百姓爱说某人‘钻钱眼’，大致就是这个意思。钻进一半无可厚非，但是全钻进去，又不留后路，以致落下门栓，便成为一个‘囚’。所以，吕主任的心思应在一个‘财’字。”</p>
吕静心下骇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这个‘财字’能不能成行？”</p>
任凯哈哈一笑，指着桌上逐渐消失不见的字，说道，“已经成行。”</p>
吕静心里一定，再无半点犹豫，拿起酒杯笑道，“没想到任总原来如此风趣。看来以后要多走动才是。我先干为敬。”</p>
任凯微微一笑，也一饮而尽。</p>
身旁偷听的温如玉早就目瞪口呆，死活不明白男人到底是怎么把字拆的头头是道的。</p>
吕静放下酒杯，也不避讳任凯，拿出手机将答案发给出题人，随即便收到回复，一长串笑脸图样。</p>
“任哥帮我了却一桩心事儿，今天我借花献佛，咱们不醉不归。请！”吕静心情激荡，嗓音拔高了许多，语惊四座。</p>
任凯连连摆手，只道，“不敢。”</p>
温如玉见两人如此，大大方方的端起酒杯，对任凯说道，“原来你还有这等好本事，什么时候也帮我测个字？”说完，笑靥如花，满眼的情义藏都藏不住。</p>
吕静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对面巧笑盼兮的柳嫣然，突然放声大笑。</p>
郝平原与巩建亮正站在彩棚边上聊着，被吕静的笑声所惊扰，转头望去，与任凯的眼神相遇，心里不由得一缩，竟然不敢再看，慌慌张张的低下了头。</p>
任凯笑了笑，握筷子的手不由的一紧。</p>
这时候，他的手机开始震动了。</p>
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看区号，是京城的。</p>
“嗯。呵呵。恒叔，好久不见，一向可好？”任凯笑着说道，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却依然挡不住眼里的锋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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