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阴霾笼罩着福州城,也沉甸甸的压在城内外百姓的心头,海上吹来的腥咸海风,似乎还带着血腥味道。</p>
福州施府后堂暖阁内,一众大清朝的命官们,正在聚会议事。</p>
“三艘船,在海里,抓一条船会抓不住?”施琅简直不敢相信。他看看宋标,自己这个手下,航海、水战都有把刷子,并不是个白痴啊!</p>
“大人,确实是伪明怪船驶得飞快,我们怎么也追不上啊,而且,那船的帆纯用布做,升帆特别快。”宋标说一句话,擦了三次额头上的汗水,他知道,自己这个大清朝的绿营千总,和眼前朝廷的还霹雳大将军、汉八旗靖海侯施大人比起来,简直连屁都不算一个。</p>
将军、施水客的一下站起来,向施琅拱手为礼:“求大将军拨我战船十条、水兵千人,末将愿带兵取那群反贼的狗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东宁又搬不走,不怕他船快!”</p>
施琅看着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手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如今残明屯兵海上,漳浦、潮阳一线,闽广至澎湖一线,兵船往来穿梭,见了施家的船就抢,前后已被抢了大小船只不下百艘,连自己的商船都被堵在港里,大海广阔船都找不到,更别说海上征讨残明?</p>
“大人现在水师屯于章州,厦门,不如请大人向朝廷水师求援,先灭明狗如何?”王与高与挑衅的看着宋标。王与高本是施琅手下第一亲信,宋标的仗着替鞑子引路的功劳,居然爬到他头上去了,这怎么得了?狗腿子也是有自尊的嘛!于是王大管家故意拿话给宋标添堵。</p>
宋标做狗的本事并不比王与高差,立时听出了味道,赶紧辩道:“啊呀,王总管此言差矣。东宁归于朝廷,全是施大将军的功劳,末将不过为大将军门下一走狗,正是古人说的功人功狗之别,末将并无尺寸功劳与朝廷。”</p>
施大人拈须微笑,宋标松了口气,接着又道:“年前朝廷水师征东宁,确实伤了筋骨,如今的水师,只堪海上运兵,不能水面作战,且视远海为畏途,只肯沿岸航行,恐怕还得一两年才能恢复元气。现在叫他们帮忙打残明不可能,况且之前我上报朝廷残明彻底剿灭,如今一股残余分子如果派遣大队水军海上追缴,万一朝廷追查下来在座的都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只能低调处理秘密追缴””</p>
众人默默点头。朝廷如此看重施琅。最着紧地便是他水战能力。清廷地海上力量如何,倒是不说也罢。</p>
王与高叫道:“老爷。水师被堵住。咱们还有骑兵!下次那些叛徒还敢来诱拐百姓。咱便派探马四下哨探。打听地真切。便在他上岸来接地时候。放铁骑冲杀。将那些上岸地叛徒和忘恩负义百姓杀个干净。看他还敢来东宁撒野!”</p>
“王管家好计策!”冯彪一叠声地叫起来。只需陆上地马队成了大功。管水军地宋标自然面上无光。这是王大管家最乐意看到地情形。</p>
宋标如何不知道王与高地小九九?一而再再而三地下绊子使阴招。现在又拿骑兵这帮傻瓜当枪使。老子也不是没有脾气地!他赌着一口气说:“陆上冲杀。咱水军便没什么事儿了。正好趁着天气凉快。修修船篷、搓搓帆索。”</p>
施琅扫了一眼一直没开口地杨云。“杨总管。你怎么看?”</p>
被施琅点名问道,他恭恭敬敬的站起来答话:“回大人,卑职与海外通商在行,军伍之事就全然不知了。大人要问,该问宋、冯、王诸位大人。”</p>
施琅笑笑,探询的目光转向手下的四大金刚。</p>
宋标赌着气,王与高要撺掇,冯豹被王大管家当枪使,杨云从来都附和王与高,自然都说此计可行——最近一段时间,施家四大金刚难得像今天这样团结一致。</p>
施琅阴险狡诈,但并没有什么军事才能,左思右想了一阵,眯着眼睛一转茶杯盖儿,就在盖儿在桌上旋转之际,他下定了决心:“好,便如此行事!”</p>
杨云的两只招风耳,闻言微微一动。</p>
南洋的夜幕降临,喧嚣了一整天的各大工场渐渐归于沉寂,最近高炉运行了一整个周期,已停火检修,钢铁厂静悄悄的,只有厂外传来的潺潺流水声,风过密林声。忽然,有人刻意压低了脚步声,沿着墙根轻轻走来。</p>
乌云掩住了月光,天空黑漆漆的看什么东西都只有个轮廓,乌云被海风吹走,月光撒向静谧的大地,只见一道黑影,蒙着面巾,只露出两只眼睛,他佝偻着腰,尽量让自己躲在围墙的阴影下,沿着墙根移动,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还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