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在城市的停留,反映着即将到来的星夜秩序,一条川流不息的道路,一片杂乱的扬尘,一朵躲进月白里的乌云,严格遵守着导演的计算,来来往往的观众对一切充满着好奇,又漫不经心。
高速公路上,连续数小时的车程让方十一疲惫不堪,导航提示再过二十公里有一个服务区,这段高速并不是热门旅游线路上的喧嚣之道,同方十一同向的车甚少。车内烟雾缭绕,车外夕阳渐沉,后座上躺着的那个女孩轻鼾依旧。
方十一放缓了车速,把车别到通往高速服务区的闸道上。这辆某驰新系越野也如一头狂奔许久的野牛力倦神疲,它慢慢的被驱赶入停车线内,车身静止、余热未消。这头狂放的野牛从鼻孔从胸脯上依然向外轻喷着热浪。
方十一拉上手刹,已然僵硬的全身向后倚在靠背上,长舒口气,却还未闭目养神,对面一辆面包车开着远光灯,刺眼的灯光扫过方十一的眼底。车内亦瞬间骤亮,副驾驶座上的金属箱也犹如在发着炽热的光。
他不自觉的紧闭双眸,呜嗡声驶过,周围又昏暗下来。此躺路途遥远、前路未卜,是凶险?还是平安?尚未可知,只是后座之人定得先安排好。
这些年梭天摸地的方十一,只扮作章句小儒、然糠自照,此时他深深的靠入皮椅里暗自思量着,还有这、箱子……他伸出那黝黑粗糙的手按在副驾驶座的金属箱上,从小拇指到食指依次抬起放下画着扇形,发出着轻闷的敲打声,似透着一丝焦虑。但随着方十一手指节奏的加快,声音转而轻快,仿佛其中又透出几分自信。
方十一打开手机,翻开刚提醒的短信记录:箱子要保护好,老娘拼了命抢来的,把我妹和箱子交给那帮老头子,就赶快回来。发送短信的号码是薛容容的,方十一轻轻抚了抚屏幕上显示容容二字的地方,缓缓的点开删除菜单,倒有些舍不得的点下按钮。
他拉开车门,跨步下车之际顺手甩上,忽想到后座躺着的那女孩,瞬间拉住即将合上的车门,慢慢关上。这儿的服务区背靠一座小山坡,夕阳的余晖在山坡的背面弥漫,犹如圣光闪耀,却也抵不住日渐西沉。
方十一正走着,感觉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一下,但是当他回过头却发现空无一人……
城市的天空正飘着细雨,空气充满酸涩气味,小雨倏尔转急,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归家的居民加快步伐,沿着街边屋檐,飞似的急奔向街道尽头。
住宅区,高楼里。
薛容容面前的黑框白底色的时钟上,秒针在嘀嗒嘀嗒的跳跃,像是一只时间小精灵在一片雪白的大地上欢快的奔跑。而在她的眼中,那细小的秒针已化为一柄巨大的利剑,在不停的挥动砍杀,每挥动一次,就让生命消失一点。
薛容容发出短信后立即删除了,转而收起手机,倚靠在窗边远眺着,如她这般荡漾且干净、随性且迷人,鲜有烦恼,此时思绪飘摇,想着那车后座的那个小女孩,又是担忧又是好笑,这帮自觉神通广大,又离心离德、忌克少威的老头子们,碰到轻轻,有他们受的。
一盘的秦沁亦在发信息,“房车准备好了么?”“什么配置。”“通常配置。”“OK”。她稍稍在沙发上靠着休憩一会,梦中,“严重的事故或火灾,躯体、性的侵犯或虐待,地震或洪水,战争,目睹他人被杀或严重受伤,所爱的人由于谋杀或自杀而死亡。”不同的场景转而来回闪现,她猛然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