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花千树到达的时候,整个店里除了店员,就只有乔晋渊一个人。
他主动打招呼“乔先生。”
店员适时走过来,问他“先生,您想喝什么?”
夜花千树冲他微微一笑“冻柠茶,多冰少糖,谢谢。”
乔晋渊听到“冻柠茶”三个字,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又沉了两分。
夜花千树坐到他对面,视线跟他平齐,不过并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他先开口。他面相温润,不像乔晋渊那么有攻击性,但在这方寸之地,却又有一股誓死不让的气势。
直到店员再次来到,才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只见他拖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两杯一模一样的冻柠茶。等店员一走,夜花千树笑道“我跟乔先生果然在很多爱好上都是一致的。”
乔晋渊当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却并没有接这话,而是反问道“上次夜先生信誓旦旦,说道不会做小三,会主动离开羊城,远离余殊。这才过了几天,就反悔了?”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夜花千树轻笑了一声,拿起杯子喝了两口,这才道“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前提是余殊是你的妻子。如今你们已经离婚了,她恢复了单身,我再回头追她,应该不算不道德吧?”
乔晋渊眸色一沉,盯着他“谁告诉你我们离婚了?”
夜花千树的神情有点迷惑“余殊自己说的,她应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吧?”
乔晋渊的心尖锐地疼了起来,就像被人拿刀狠狠刺了一下。离婚的事,两人默契地没有公开,至今也只有陆天青、乔旭、秦语和程威知道,余殊竟然会告诉夜花千树,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定了定神,努力想找回自己的节奏“余殊见过夜先生这副面孔吗?”
夜花千树反问“哪副面孔?”
乔晋渊冷冷道“城府极深、老奸巨猾。”
夜花千树再喝了口柠茶,好整以暇地说道“看来乔先生对我和余殊之间的相处有些误会,我从来没在她面前遮掩过什么。”
乔晋渊道“是吗?那她知道你来声入我心都是为了她吗?她看得出你在追她吗?”
夜花千树轻轻将杯子放到桌上,先说了一句“这柠茶味道不错,乔先生,建议你尝尝。”跟着才回答他的问题,“她没问过我为什么来声入我心,我这不算欺骗吧?至于没看出我在追她,那是我的错,之后我会追得更加明显一点,谢谢乔先生提醒。”
“我跟余殊有十年的感情,而你这些年只是在单恋。”乔晋渊指出。
夜花千树点头“嗯,你说得对。不过,虽然你比我早了十年,但如今我们又站在同一个起-点上了。”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哦不,我应该是跑在你前面的。”
乔晋渊冷声“何以见得?”
夜花千树笑了下“因为你伤害过她,而我没有。人嘛,潜意识里总是趋利避害的,你想要追他,比其他人都难。”
乔晋渊心脏一紧“她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夜花千树把玩着杯子,“但是她既然跟你离婚,想必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令她那样心软的人都无法忍受了。”
乔晋渊一时说不出话来。今天的会面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以为只要自己表现出对余殊志在必得,这个中途插进来的男人肯定会退缩的,毕竟他迟到了整整十年。可是话题从一开始,就被夜花千树带着走,而他竟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这可是他多年商场浮沉,在谈判桌上从未遇到过的情形。
夜花千树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轻轻呷着那杯冻柠茶。其实形势对于他,并没有他嘴里说的那么乐观。余殊一直把他划在朋友的范畴,他的每一分体贴,在她看来都是朋友之间的情谊,从来也没多想,更不会多问,所以他也便不能趁机表白。
这让他每迈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犹豫着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怕两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当然,这些就不用告诉眼前的情敌了。
等他把冻柠茶喝完,乔晋渊仍旧在沉默,他再次开口“乔先生,我不会放弃余殊,但我可以承诺,不会用任何肮脏龌龊的手段跟你竞争。如果你们复合,我会第一时间退出。”
他站起身,走去前台买单。一直到他离开,乔晋渊都没有动。
乔晋渊独自在水吧坐到晚上八点多,水吧要关门了,店员过来请他离开,他这才如梦方醒。开着车往公司去,到了半路却又掉头往余殊住的小区开。
自从离婚后,他就没再纠缠余殊了,只是送花,可他知道,那些花余殊根本没收。他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该送一些化妆品呢?他还记得余殊生日时,乔旭买了很多口红给她,她看上去很欢喜。
余殊天生丽质,不化妆也好看,可化了妆更好看。他脑海中浮现出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化妆,比平常多了几分娇艳,更有女人味儿了。
他的心突然变得急切起来,好想立刻就见到她。
快到余殊家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羊城的夏天就是这样,暴雨说来就来,他加快了车速,却不防车子猛地一震,跟着便不受控制地往路基冲去。好在他及时踩下了刹车,车子撞到路基后又往前滑了一段,然后停了下来。
他下车查看,原来是车胎被扎破了。他没带备胎,只能打电话给4店,让他们派人来拖车。这一耽误,天色更晚了,他怕余殊已经睡下,当即丢下车子,冒雨往她家跑去。
然而等他跑到余殊家门口,看到那束摆在地上,一看就没人碰过的红玫瑰,那股劲儿顿时又泄了。他用手捧住脸,就那么**地坐在楼梯口。
外面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他听不到屋里的一丁点儿响动。只能透过门缝,看到客厅里还亮着灯,余殊应该还没睡。
可他没有勇气上前敲门。
那些年里,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余殊会离开她。她的存在对于他,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自然。他以为,自己只要专注于事业就可以了,至于家里,有余殊看顾,他累了的时候回去休息,享受她的温情就行了。
如今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自私。凭什么余殊要一直付出,而他却可以坐享其成?
他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自己没有面目再来见她了。可是无颜再见,却又舍不得离开。一想到她可能会跟别人在一起,可能会再次嫁人,甚至会跟未来的丈夫生孩子,他就觉得无法呼吸。
如果她能回头,如果……
夜越来越深了,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尽管是夏天,可仍旧觉得冷。他抬起头来,望着门缝下漏出来的灯光,那是周围唯一的光源,尽管微弱,却是他极度渴望的东西。
余殊打开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男人颓废地坐在楼梯上,衣服湿答答地贴着身体,正望着她的方向。那双原本幽深的眸子此时浅淡得很,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祈求和渴望。
她愣了下,才叫道“晋渊?”
外面风大雨大,他身上却并没有滴水,而是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可见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
乔晋渊还陷在刚才的情绪里,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迷茫地看着她。
余殊是出来给楼上的住户送衣服的,大风将九楼住户晾在阳台的衣服吹到了她的雨棚上,她用钩子钩了半天,终于把衣服钩了过来。正好九楼的住户在业主群里说这事,她就出门给人送去,谁知一打开门,就见到了乔晋渊。
楼梯口两侧的窗户没有关严实,狂风吹来,余殊不禁打了个寒颤,再看看乔晋渊那一身湿衣,她在心里叹口气,说道“进来擦擦头发吧。”
乔晋渊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乖乖站起身,跟她进了屋。
余殊找了条浴巾给他“你先擦一下身上的水渍,我去九楼送个东西。”
她拿起衣服出门,送去九楼。回来的时候,发现乔晋渊正蜷在沙发上,浴巾扔在一旁,一身衣服都已经擦过了,皱巴巴的。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并没有抬头,依旧那样缩着,那模样莫名有点可怜。
余殊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说“晋渊,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跟你离婚的,不会因为你的苦肉计而心软。”
乔晋渊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用苦肉计,只是太想她了,所以来看看。可是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
余殊转身回房,临走时丢下一句“外面雨太大,开车不安全,你去我父母的房里住一晚吧。”她顿了顿,续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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