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将周遭景色一层层涂抹,以致颜色越趋暗沉时,带起一溜烟尘的马车车队已经行到一片没有道路的荒原。</p>
毫无遮拦的天穹上隐约可见暗色的流云,点点星光静谧闪动,夹杂着草腥味的风刮过全身,身边不时有马匹不安的打起响鼻,踢跺着匍匐的草地。因为远处有野兽吼叫声,沉闷穿透过这片荒无人迹的土地。</p>
横度过这片狭长的荒原,就会抵达组织总部,这件事每个大剑都明白,她们都是从这片荒原进去又出来,然后改变了一生的命运。</p>
长途颠簸赶路难免身心有些疲惫,更别说又将踏上那熟悉又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有人怀抱自己的大剑,久久守望着渐渐被黑暗吞噬的远方地平线,也有人背靠着大剑坐下,却久久不能入睡。</p>
往事如潮,黑夜里隐约传来多处细声说话的声音。</p>
安娜贝尔缓缓起身,小心不扰醒李坊,心底翻涌不止的莫名情绪催使她心绪难平,掀起帐篷门帘,走到了营地边缘。</p>
“这里晚风不错,还有空位置吗?”原本不想打扰到的两人走了过来。</p>
“当然可以……看来大家都有些失眠。”安娜贝尔轻抱腿坐在岩石上,视线仿佛穿透过远方茫茫黑夜。</p>
“对我们来说,或许未来还有些迷茫,但能走到今天已经很值得了。”米里雅和希路达并肩坐在旁边,凉风掀动衣角,将一侧的发丝吹拂紧贴脸颊。</p>
“这种时候了,还要和我说什么吗?”安娜贝尔视线被吸引在某处。</p>
“仅仅是道谢而已啊,安娜。”希路达说道。</p>
“若不是有你和李坊每每在关键时候伸出援手,我们之中大部分人应该都已经尸骨入土了,根本想不到还有反攻组织的一天。我一直是这么想的。”</p>
米里雅眼中毫无偏见的看着安娜贝尔,“感谢你们,这是肺腑之言。你一直忍受着觉醒者之身的意志,也让人佩服。”</p>
安娜贝尔深深呼气笑了下,转过头看向两人道:“感谢的话其实找李坊说更合适吧,那几乎都是他的意愿……我想的只是尽快结束这些事情,然后变回人类,和他回拉波勒将旅店重新开张而已。”</p>
“真是普通又艰难的目标啊,”希路达靠了过来,肩膀顶了顶安娜贝尔,打趣道,“当初觉得你只把他当弟弟养,没想到哦,最后还是把你自己搭进去了,那种事也亏他敢做啊。”</p>
“不过李坊看起来还是挺可靠的,在这点上,其实私底下有不少同伴都羡慕你哦。”</p>
安娜贝尔别过脸去,双腿缩回了些,并不接话。</p>
“安娜,你刚才在看的那个……你认识?”米里雅拉住希路达,指向远处的一个黑点。</p>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一柄插立在一个小土包上的大剑,即使剑柄的材料都快消失不见,看起来经历了些岁月,但剑身仍旧挺直无损。它就那么静静靠立在岩壁旁,不注意甚至很难看出来。</p>
那应该是过去某位大剑的生命掩埋之处。因为距离很远又位置隐蔽,决定停留在这里的时候大家竟都没有发现。</p>
“不,只是多年后再经过这里,会回想起很多本以为已经忘掉的事。”安娜贝尔藏住了情绪,“如果没有遇见李坊的话,我应该连那东西也没有。”</p>
她回想起当初与李坊相遇的那个夜晚,重伤躺在广场上却无人问津的自己。</p>
“希望我们之后,这片大陆上不会再有战士重蹈这重复了百年的命运。”米里雅感慨又像是祈愿一般的说道。</p>
“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吧。”希路达拔出了大剑,视线沿着剑刃一端延伸往仿佛无穷无尽的夜空。</p>
“不止如此,我们还要去讨回公道,为所有因组织酿成的悲剧,”米里雅看向那已经倾斜在岩壁上,充作墓碑的大剑,“被残忍玩弄过的命运还徘徊在这里,就像是在提醒奋起反抗就是我们要背负的使命。”</p>
“组织被毁后,万一另一片大陆上的那个国家也想报复回来呢?”安娜贝尔忽然问道。</p>
“那就有来无回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