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与不退，是个问题。</p>
杨长捡尸后心情纠结，就近在郭庄过夜休息，顺便审问刚抓的俘虏。</p>
金人俘虏基本不会汉话，审讯他们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p>
杨长虽然一直在旁听，但因有心事开了小差出神，直到亲兵成王把他唤醒。</p>
“太尉，他们都听不懂，也问不出任何情报，与其养着浪费粮食，不如用作斩首祭旗？”</p>
“嗯？”</p>
杨长听罢先是一愣，目光精准看向人群后排，发现有个家伙露出惊慌与不安，这是他的超强感知力，察觉到这人情绪有波动。</p>
这厮不对劲.</p>
“这些人身强力壮，全杀了感觉很可惜，不如送去矿井劳作，至死方休！”</p>
“好注意啊！”</p>
成王欣然回应时，杨长指着刚才那人，厉声喝道：“你！出列！”</p>
“啊？我”</p>
情绪有波动的俘虏，是为这支金兵引路的向导之一，即原泽州高平投降的宋兵，他藏到现在还是没藏住，先是被杨长三言两语逮出来，又被留下由杨长单独审问。</p>
面对杨长的强大气场，伪军俘虏很快就选择屈服，如竹筒倒豆子般回答提问，并强调自己迫不得已投敌。</p>
伪军地位不高，掌握的情报有限，但清楚高平金军虚实，即有金军两万、伪军万余，至于杨长担心的金军主力，确实听说正从汴梁返回，距离泽州可能有数日脚程。</p>
杨长心中那份侥幸，被俘虏的交待所刺破。</p>
兵力劣势还客场作战，对于他来说实在勉强，只有尽快退回潞州布防。</p>
虽然要防的点位很多，但防守一方总归有优势，至少军需补给线缩短。</p>
时迁才刚刚潜入高平，即便自己凭借超强能力，也能轻声混进高平城，但要把几百夜枭军全部带走，也是一道难题。</p>
最关键，这厮是个不愿吃亏的主。</p>
兴师动众刚进入泽州，最后啥便宜都捞不到就走，不符合杨长的一贯风格，即便卢俊义取了陵川，但孤悬在外根本守不住。</p>
头枕烦恼，夜里难寐。</p>
次日清晨，杨长布置侦察任务。</p>
虽然还没想到好对策，但到泽州金军都集中在高平，南部的警戒力度应该略弱，于是安排一队骑兵化整为零，监视粘罕后续主力动向。</p>
从南向北进入泽州，有太行陉、白陉两条通道。</p>
太行陉南起怀州，朔丹水而上至晋城，再往北即为高平，此路有船还可水陆并进，是进三晋与中原主要通道，而白陉南起卫州北接陵川。</p>
怀州（现焦作）在卫州（现新乡）以西，距离东京汴梁距离略远，但太行陉相对白陉更好走，且进入泽州一路向北皆平地，由白陉入泽州则多山地。</p>
卢俊义已经拿下陵川，杨长先入为主认为粘罕走太行陉，便令哨探重点侦察晋城敌情。</p>
亲兵成王传令回来，禀报闻焕章与鲁智深主力前部，刚刚抵达杨村做休整，预计林冲后军明日即到。</p>
杨长正拿不定主意，一听智囊闻焕章到了，遂令余部押解俘虏缓行，自己单骑赴杨村问计。</p>
郭庄距杨村仅三十里，照夜玉狮子驮着他很快到达。</p>
闻焕章听完杨长介绍，蹙眉捋髯久久没有说话。</p>
正常人听到这军情，都会直接回撤到自己地盘布防，而杨长面露犹豫之色，就说明他有别的想法。</p>
“太尉有什么打算？只是想让夜枭军脱身，还是想以少胜多？”</p>
“以少胜多？”杨长摇头苦笑：“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虽然打了不少胜仗，但金军单兵战斗力都很强，粘罕、骨舍也不是草包，若不能借助地利优势，拿什么去以少胜多？”</p>
“将士们都夸太尉所向无敌，还以为你有必胜的信心呢.”</p>
“所向无敌？”</p>
见闻焕章还在打趣，杨长一本正经回应道：“要是小规模作战，我绝对当得起这个词，但如果是十几万人大战役，個人勇武的作用会大幅削弱，夜枭军能全部撤出就足够了，当然，若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着捞点好处，那便是最完美结局，也不枉你们跑一趟。”</p>
“哈哈，太尉还是这性格，没赚就觉得亏了，让我再想想”闻焕章捻着胡须原地踱步，来回走了几圈突然停下，一本正经说道：“或许可以试试调虎离山？”</p>
“调虎离山？何解？”</p>
“可让陵川降将，到高平告急求援，就说陵川危在旦夕”</p>
“等一等。”</p>
杨长打断闻焕章，提醒道：“扣住陵川降将家眷，让其到高平诱敌倒可行，但我昨日斩杀数百金军，可能已经打草惊蛇，金将骨舍为人老练，可能不一定会出兵”</p>
“太尉昨日虽斩将擒敌，但毕竟交战人数才几百人，金军未必这么被吓退，您可以写一封战书，放战俘带回去迷惑对手，金将骨舍并不知陵川已失，万一会出兵援陵川呢？”</p>
“这有用吗？”</p>
闻焕章见杨长不信，进一步补充：“粘罕主力部队即将赶到，若能把我们绊在泽州，应该胜过北上潞州作战，骨舍用兵虽然一直很健，但遇到如此大的诱惑，是有可能动心的。”</p>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请继续”</p>
“若骨舍出兵救陵川，咱们可以在半路伏击，然后在挥师西进高平，想办法与时迁里应外合，烧了金军的粮草，这样就能延缓金军北进。”</p>
“烧粮？此计不错。”</p>
杨长听得抚掌叫好，暗忖三国时的官渡之战，战争转折就是乌巢烧粮。</p>
闻焕章又道：“若骨舍不为所动，太尉就要主动出击，我们核心目的也是烧粮，只是金军主力留在高平，联系时迁或许不容易，就怕会损兵折将”</p>
“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p>
烧粮计让杨长豁然开朗，心说凭自己这一身本领，联系时迁不手到擒来？随即按闻焕章之谋调度，誓要在占到便宜才撤军。</p>
七月二十二，高平金军大营。</p>
泽州降将高世由，匆匆闯入骨舍主帐，一脸焦急：“将军，杨长攻打陵川甚急，刚派人来求援，您看.”</p>
“他们有多少人？”骨舍平静回问。</p>
“应有一两万。”</p>
高世由话音刚落，骨舍即蹙眉自言自语：“杨长亲自带队杀我哨探，却派一两万人去取陵川，这厮莫非想用围点打援，在半路对我进行伏击”</p>
“这是杨长之计？”</p>
“不敢肯定，但可能性很大。”骨舍轻轻摇头。</p>
高世由不屑说道：“粘罕元帅很快就到，他应该已经得到情报，不灰溜溜退出泽州，居然还敢设谋？谁给他的勇气。”</p>
“此人智勇双全，不可以常理度之.”</p>
“既如此说，那我们按兵不动？”</p>
“不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