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啊,被你太祖爷爷发现了呀,你可能并不了解你太祖爷爷,那是当时整个大梁最为泰斗级别的大儒了。而他也是个相当推崇程朱理学的人,而你二叔所提出的新儒学,在他看来压根就是最为大逆不道之事,可那些文章全部是从你二奶奶那找到的,而你二奶奶从很早开始便已经做好了这件事情被暴露出来的时刻。那时,你二叔正在皇都求学。加上你二奶奶死死都咬定是自己所思所想。你太祖爷爷是相当生气,你二奶奶就这样被打死了,而向你太祖爷爷披露这件事情的人,便是~~我!呀!”
听到最后一句话,钱崭仿佛神游天外一般,他很难想像当自己二叔知道他自己的母亲为了守护他的秘密,悍然去赴死时会是什么撕心裂肺的心情。
钱青付身后拍打了两下钱崭的后背,让他回过神来。
“还有呢!崭儿。”
“还有?”
钱青付单手捋着白须,靠在湖对岸的小凉亭内,但此刻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像是极力在逃避去回想。
“即使你二奶奶死去了,可你太祖爷爷压根已经猜想到这文章背后真正的作者便是你二叔了。便让我设计让你二叔回来。我当时见到你二叔看到你二奶奶冰凉的尸体之时,那眼神中有着无尽的怒火在沸腾,整个手掌都被他攥紧得流出血,我永远记得那一双眼睛,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钱青付此刻回忆起那眼神,身体都不由打了个寒战,继续开口讲述道。
“而你二爷他呀,这一辈子都是个武痴,为了更高的境界丝毫不会有任何犹豫,便同意和我一起去坑杀自己的亲儿子了。”
钱崭坐在旁边的长板凳上,双眉低微,陷入无比的反思之中。
“爷爷,那最后结果呢?”
钱青付也缓步来到长凳前,就这样也缓缓坐了下来。
“结果啊,你太祖爷爷不知是故意气你二叔还是心软了下来,在我和你二爷爷制服住你二叔之后没有杀掉了,反而是羞辱了一番你二叔那新的学问。便讲你二叔从家谱上彻底除名了。你二叔那一个晚上背着你二奶奶的尸体被赶出了钱家。而这一整件事情皆是来自我们这所谓老一辈大儒感受到了你二叔那思想的恐怖。”
“爷爷,二叔那新的思想,便是。。。。。。”钱青付此刻仿佛将所有事物都串联到了一起一般,整条脉络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便是心学?”
钱青付点了点头。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懊悔。
“钱家也在另外一个方面上“帮”了你二叔一把呀。”这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苦笑了起来。“是整个钱家造就了现如今大势宣扬的心学呀。你二叔与首辅王明阳一起建立起来了这打破程朱理学的新思潮。而时代也证明了呀。他们呀。是对的。”
这个老人说完了一整个关于钱在野过往的故事,整个人仿佛也得到了解脱一般。其实这么多年来,钱青付一直都有着这一块心病在,如果不是因为他,他那时害怕自己侄儿的思想比自己还要优秀,他学习这些年的儒家三纲五常便一下子全被否决了。怎么会不来气呢。如果他当时更大肚点,也不会搞得自己的弟弟钱青扬变得妻离子散,孤家寡人。
钱崭听完故事就这样直直看着湖面发呆着。此刻已经是快午夜时分了。而这后花园中的两个人,一老一少反而格外精神气足,丝毫没有刚才阅读完全国的文书之后那股子疲倦之感。
只是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在表达出自己是错误后心情得到了缓减。而这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在他的心中对自己这位二叔有了更加形象的看法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嘛,崭儿。”
钱青付看着钱崭慢条斯理地问到,而后者,钱崭只是简单地摇了摇头。
“爷爷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啊?”
老人鼓起了勇气,他其实内心都很害怕,自己说出这件故事的全貌之后,在孙儿心中那威严的形象便不再那么伟大,反而是个妒忌心极强的小人。
可下一幕让白发老者眼神里重新回归那光彩,充满生机。
只见得钱崭摇了摇头,以一种甜甜的嘴巴长得老大的笑容回以答复。
“爷爷,其实崭儿压根没有去思考爷爷这么做是对是错,我只是换个位置来进行思考的话,崭儿大概率会和爷爷做出相同的决定吧。因为嫉妒是人性中最为本质的情感之一了。”
这话反倒让钱青付做得不再那么安稳了,因为钱青付能感觉出自己孙儿并没有故意讨好自己,这也是钱青付喜爱钱崭的原因之一,钱崭他不会去刻意迎合任何人,想到的话不会拖泥带水。
就这样,月色之下,两个特别诡异的人影在整个花园内静静地走着。两人聊了很多很多,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二人也从那种错综复杂的思绪心情内缓缓前期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