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寡人是在颁王诏!(1 / 2)

睢阳城外,叛军大营。

吴王刘濞——或者说是‘东帝’刘濞,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倒也不是因为接连两日的攻城不利;

说白了:这场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双方的战损,都早就超出了临界点。

——睢阳城内,原本的九万守军,如今还能上墙作战的,不超过六万!

就这六万,还不知有多少自发登墙,参加守城的民丁在其中。

守城一方尚且如此,作为攻城一方的吴楚叛军,自是更别提了。

——五十万大军,如今顶多只有三十万可用之兵。

阵亡者足有五万以上!

伤者数以倍之!

“军中粮草、兵械可有不足?”

小心道出这句话,田禄伯不忘赶忙补充道:“只是些影子,却无大碍。”

从最开始的不适应中缓过劲来,长安朝堂过去这些年不遗余力的投入,也逐渐显现出了成效。

“——应该是那位皇长子到了睢阳,让随行护卫上了城墙。”

“而张羽的兄长张尚,在楚王举兵于彭城之时,因竭力劝阻而被楚王所斩。”

攻城不力,众将官本就有些低落,如今又听闻刘濞这番‘呢喃’,自更是愈发踌躇了起来。

反观吴楚叛军,说是五十万大军,但其中有十几万人,都是一路上沿途裹挟的民夫;

再加上守城一方,天然就具备更大的战略优势,以及周亚夫驻扎在昌邑的十万关中兵马,让吴王刘濞不得不分出近半兵力,时刻防备周亚夫从侧翼突入战场;

单就是从广陵,吴王刘濞便调来了三万件冬衣,又从举兵之前就下令,在吴地着手赶制更多。

“待定了赵地,郦寄那路兵马,说不定还能分兵到齐地转一圈……”

“万一派个三五万人入睢阳,大王想要攻破睢阳,恐怕就会难如登天了……”

只有意无意呛了楚王刘戊一句,便再度昂起首。

只是暗下,吴王刘濞对楚王刘戊这个猪队友,却是愈发不满了起来。

——久攻不下两个月,吴楚叛军士气低迷,是无法避免的必然。

还有十万,是楚王刘戊抠抠搜搜凑出来,都不给配齐军械的乌合之众。

“——对我大军,张羽是怀着仇怨的。”

毕竟还需要楚王刘戊的兵马,以及从彭城到睢阳的这条补给线,刘濞终究没把话说的太绝。

“楚、越兵马,接替我吴兵主力的位置,自东攻城!”

——百十年前,他们被关东诸侯惊惧交加的称之为:秦之虎狼士!

而如今,这些人的名号却莫名温善:关中良家子。

“不是说周丘,自下邳得了三万兵马,一路北上,汇集足足十数万大军,兵临城阳国了吗?”

——若睢阳城破,吴楚叛军是肯定会屠城的!

——自北向南,佯攻睢阳北城门,将后背完全露给昌邑的周亚夫,引诱周亚夫出战!

此举不可谓不险——一旦周亚夫假戏做了真,当真从身后捅了叛军的腰子,那吴王刘濞莫说是曾跟随过太祖高皇帝,便是太祖高皇帝本人,也必定是回天乏术。

一众吴、楚将官也都面色各异——或咬牙抿唇,或皱眉沉思,或落寞低头。

听闻刘濞此言,纵是已经对齐地的异变有了三五分猜测,田禄伯也不得不将赶到嘴边的话先咽回去;

稍品味一番刘濞的话,才面色略有些凝重道:“李广突入睢阳那日,张羽负了伤。”

“如今,我吴国主力既要主攻东墙,又要防备北面的周亚夫——甚至还要不时分兵,去北、南墙助楚王佯攻。”

“若再得郦寄分兵相援,临淄不破,齐国得安,齐系皆亡矣……”

见帐内氛围仍有些低沉,刘濞思虑片刻,便决定着手解决具体的问题。

刘濞拿了主意,众将官自是轰然应诺,重新燃起了昂扬斗志;

“调转方位!”

不等田禄伯开口,问出‘齐地是否有变’的猜测,吴王刘濞便抢先开口道:“睢阳城内的梁中尉张羽,是一员宿将。”

——太恶心了!

总共就十万大军,却在战场侧翼百里的位置虎视眈眈,搞得将士们攻城,都不得不斜着一只眼睛防备昌邑方向——这种感觉太恶心了!

眼看睢阳久攻不下,大军士气低迷,继续按部就班的攻城,也很难取得什么成效;

若是能把昌邑的周亚夫引出来,再重创乃至歼灭,那无论是对吴楚大军的士气,还是对叛军的战略处境,都将会是极大的利好!

舆论方面,负责平叛的太尉周亚夫兵败,将会让吴楚叛军士气大振,睢阳守军刚提起来的精神头再度被压下!

现实角度而言,没了周亚夫在战场侧翼恶心人,吴楚联军得以全身心攻打睢阳,也比现在这一边往前打,一边防着侧翼——一心二用要好上不知多少。

“若不然,大将军看到的,就不会是‘影子’,而直接就是一眼便可辨之的关中兵马了。”

“此时的睢阳城内,未必就是张羽主兵。”

“第二批两万件,不日送达;第三批五万件,正在紧急赶制。”

“寡人的留侯,已经率军攻下了城阳国。”

哪怕是为了一解这两个月久攻不下的心头之恨,也必定会肆意三五日。

“和楚王麾下的兵卒一样,也都是两边肩膀,扛着一颗脑袋。”

“不会。”

如何做到佯攻睢阳北墙,又让佯攻达到强攻的效果,不至于让周亚夫起疑心;

如何在引诱周亚夫出战的同时,不至于真被周亚夫捅了腰子;

但信念再怎么坚定,也终抵不过肉长的人心。

放在任何一场常规意义的战役当中,这样的战损比——无论是睢阳守军战损三分之一,还是吴楚叛军减员五分之二,都足以让任何一支意志坚定的军队,在这血淋淋的伤亡数字下土崩瓦解。

分明是一件喜事,吴王刘濞那莫名平淡——过分平淡的语调,却更惹得帐内众将摸不着头脑。

楚王刘戊面呈若水,似是悔不该当初;

而眼下,战争之所以还在继续,不过是双方都全然没了退路,只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罢了。

义愤填膺的质问,却只换来吴王刘濞阴恻恻一句:“过去两个月,我吴国的兵马,一直在东墙‘送死’。”

只是这良家子究竟‘良’不‘良’,曾跟着太祖高皇帝征战过的吴王刘濞,自是再清楚不过……

···

“刘将闾坚守齐都临淄,胶东、胶西、淄川、济南久攻临淄而不下……”

——可不就是刘濞从吴地、从广陵调的那三万件?!

首批尚且如此,第二批两万件,估计也是等着吴地那批赶制的冬衣;

第三批五万件,才是楚王刘戊拿出来的存货……

此言一出,不等帐内众将拱手应喏,楚王刘戊当即便是从座位上弹起身!

自顾自呢喃着,刘濞紧锁着的眉头下,一双鹰眸自堪舆上缓缓移动着。

听闻此言,负责大军后勤工作的楚王刘戊抬起头,面色阴晴不定道:“粮草每五日送达一批,暂无短缺。”

“我吴兵主力,自睢阳北攻城!”

如是想着,吴王刘濞面色当下一寒,阴恻恻看了身旁的楚王刘戊一眼,才神情阴冷的将目光收回。

“此刻,更自南向北攻打临淄,与西边的淄川、济南,东边的胶东、胶西,三面夹击齐王刘将闾。”

“彭城囤积的粮草,还够大军三月之用。”

对于睢阳守军而言,战败,意味着逃都无处可逃,只能引颈就戮不说,还得眼睁睁看着睢阳被屠城,亲人、家园皆不复存。

万一再败了,必定失去身家性命,乃至宗族不说,还必定会让祖宗蒙羞、后代被贴上‘叛贼之后’的标签,永无出头之日!

所以,吴楚叛军同样退无可退,必须豁出命去,也要将睢阳这块硬骨头啃下!

“彭城距离睢阳不过数百里,楚国的冬衣,却至今都没有送来哪怕一件……”

“寡人,不是在下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