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春一连几日不出屋,每日不是在床上趴着,就是在窗前坐着,她时常看着某一处发呆,半晌不曾回神。
阿覃很是担心她的身心状况,然而她几度试图与她交流,缇春都不愿意回应,阿覃便只能在她身边守着,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这日,缇春又坐在窗前发呆,阿覃站在门口,打了许久的腹稿,欲再与缇春交流一下,这时,迟鹰忽然经过,他看见窗边神情淡漠的缇春,悄悄地把阿覃拉到角落:“你们家缇姑娘还在为那晚的事难过呢?”
阿覃无奈道:“是啊,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经历那样的场合。”
迟鹰想起那夜,也暗暗心惊:“圣上已许久未曾发过这么大的火了,你们家姑娘也是不赶巧。再者,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一切了,满将军那事谁又能料到呢,不怪她。”
说来稀奇,连一向对她们夹枪带棒的迟鹰这一次都站在了她们这边,可见缇春此番受的委屈有多大。
阿覃无力地叹了口气道:“只能说世事难料,但凡满将军把他要替满绾一除掉黄妖一事告诉满绾一,或者满绾一把她要去自首的事告诉满将军,都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阿覃一想到那日满绾一冒着生命危险,鼓起十万分地勇气来给缇春送珍珠,她的心里就忍不住的难过。
“话说,那日满将军真的打算连我们姑娘一起灭口吗?”
“没有。”迟鹰否认道,“公子说,那日满将军府的人只接收到一个任务,那就是杀死与缇姑娘进行交易的人,对于缇姑娘,满将军并无戕害之心。”
阿覃听着,心下更难过了。
迟鹰看着她的神情,多了几分无措,“嗐。你就别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圣上要‘杀鸡儆猴’,无论缇姑娘做什么,最终都是徒劳无功的,你有功夫在这里难过,不如想想你们什么时候得罪了谢玄官。”
迟鹰这一问将阿覃从不好的情绪里抽出来,她疑惑地看向迟鹰:“得罪谢玄官?这是何意?”
迟鹰也愣住:“你还不知道?谢玄官呈给圣上的举证信和证词,都是假的,她是故意让郑成宥将缇姑娘牵扯进来,也就是当时圣上在气头上,懒得理缇姑娘帮满绾一作伪证这一事,不然现在缇姑娘哪还能好好地待在这,早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你说的这个谢玄官,好像不止一次地找我们家姑娘的麻烦了,我们家姑娘还问过我,她和谢玄官以前是不是见过?”
迟鹰眉头拧得紧了些,追问道:“那她们以前见过吗?”
阿覃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没有吧,如果见过的话,应该是有印象的。”
迟鹰看她的模样便知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什么,便道:“罢了,有什么需要你叫我,这几日公子不在府上,你只管叫我就好。”
阿覃这才注意到她确实好几日没见过宋珩了,“宋大人去哪儿了?”
迟鹰两手一摊,深吸了口气道:“捉妖去了。”
阿覃默然地点点头,目送迟鹰的离开。
“谢雪瑶……”迟鹰走后,阿覃仔细回忆着那个人的脸,喃喃自语道:“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她拼命地回忆着,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游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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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春想不通,郑成宥为何那么做。先是举报赵河澄作弊,见折柳司从赵河澄的嘴里问不出东西,就再次举报赵河澄作弊的方式,亏赵河澄平日里还把郑成宥当兄弟,然郑成宥压根就没把他放到过眼里,他甚至恨赵河澄,恨他夺走了满绾一的爱,他经年的求而不得在圣上颁布诛九族的召令时,化作一把漆黑的利剑,无形地钉在了赵河澄的头上,所以他只举报赵河澄一人,他是要赵河澄死,这样他就可以取代赵河澄在满绾一心里的位置。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赵河澄和满绾一之间的感情,他大概也没想到,满绾一会想尽办法给赵河澄传递消息,她甚至想与赵河澄一同赴死,郑成宥知晓后彻底崩溃,他由爱生恨,将满绾一与赵河澄通话,以及满绾一也作弊一事一并举证给了谢雪瑶。
缇春至今忘不了当郑成宥举证赵河澄和满绾一时,赵、满二人在刑场上的神情,震惊、错愕、痛苦、恍然、悲痛,教最亲密之人当众背刺,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