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绍问道:“朕每天都听,为何今日专门要听?”
张氏红着脸,贝齿咬了一下,“陛下可闻钟鼓,体察那一刻弱女子的失意伤心。”
郭绍张了一下嘴,但觉得这么一言一语下去不知还要耽搁多久,当下什么也没说,从张氏身边离开了。
回到御座上,歌舞欢宴依旧,但他的感受又与之前不同了,时常有点走神。
过得好一会儿,郭绍才见穿着浅红上衣、月白裙的张氏很不受人注意地独自从侧门进殿,在一众妇人后面站着。
郭绍再看金盏时,金盏不经意的目光却向那边投去。
这事儿肯定瞒不过金盏的耳目。郭绍对台子上的表演已是心不在焉,心里琢磨着,张氏敢这么大胆,确实是因为曹彬受重用。不过,要对曹彬施恩,也确实犯不着去碰张氏,曹彬懂的,只要他的姨娘在宫里没出什么事就行了。
庆功宴结束后,郭绍早早就离开金祥殿。他哪儿也没去,就呆在万岁殿自己的寝宫。
许久后,远远地传来宫城城楼上的钟鼓之声,郭绍手里的茶杯顿时凝滞在半空,他抬起头,一时间侧耳听起了那声音。
张氏这女子,不至于让郭绍太上心的,可今天不知怎地,被她撩|得心心慌慌。
郭绍一向是不太会拒绝女人,不过他踱了一会儿还是打消了念头。
并非因为觉得对不起金盏,他已经是三妻四妾后宫粉黛无数。只因张氏是金盏身边的人,郭绍这时候若是上了她的道,金盏可能会觉得很棘手难受……什么地方都有规矩。
“王忠。”郭绍喊了一声。
那宦官用跑的急急忙忙过来,躬身道:“陛下有何事吩咐奴婢?”
郭绍道:“你去滋德殿见大符皇后,问她今日编盾牌舞的人是谁。”
王忠愣在那里,因为郭绍之前就问过,他答过是卢琼仙。不过王忠什么也没说,只拜道:“奴婢遵旨。”
他等了一会儿,果然没一会儿卢琼仙就被王忠带来了。
一个身段婀娜轻盈的漂亮小娘,郭绍的军队把她从南汉国掳回来,他就给忘了。今日想起她,一是因为那盾牌舞,二是猜测张氏在后面做了什么小手脚。
郭绍对这些小伎俩没什么经历,但他能琢磨清楚偌大国家的很多事,也能把这些小伎俩猜个八|九……卢琼仙是在为她袭击寻找机会,但机会被张氏夺走了,她们这私怨是结下了;而张氏是投靠金盏的人,她却背着金盏撩|拨郭绍。
于是郭绍今晚要召卢琼仙。
因为在金盏和张氏之间,郭绍肯定会更替金盏着想。若又要让金盏管这复杂的后宫,又拆她的台,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卢琼仙执礼罢,不再吭声。郭绍记得这娘们挺媚的,今日倒是沉得住气,便上下打量着她。
她终于开口道:“陛下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她的口音与官话出入很大,带着南汉那边特别的音色。
郭绍道:“看卢娘子编的盾牌舞,你对战阵也有兴趣?”
卢琼仙轻轻道:“妾身对战阵没甚兴趣,却对精于战阵的雄主十分仰慕。”
“哈哈……”郭绍大笑一声,但见卢琼仙也面目含笑。这娘们,能在昏君手下荒唐地做宰相,似乎并非等闲。
卢琼仙柔声道:“自古女子爱英雄。陛下叱咤风云,纵横万里疆土,这份气概,雄才大略,妾身打心眼里倾慕……”
那三段击之术是许军独创。郭绍点头道:“卢娘子挺费了些心思,你身居这人生地不熟的东京皇宫,还能了解那么多东西。”
卢琼仙道:“妾身仰慕陛下,愿能助半臂之力,不用心如何能行?”
她又用随意的口气道:“陛下,南汉国旧地多年海贸,有精于造船术之人。”
郭绍不以为然,一个什么女宰相,南汉国主信,郭绍还信她能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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