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p>
战船云集。</p>
关羽在荆州的战船，大部分都停泊在此地。</p>
新野城破旧，难以固守。</p>
故而汉兵的营寨都是依水而立，以战船为依托，形成水陆掎角相依的地理优势。</p>
抢占水道地利，是关羽在荆州一贯的用兵方式。</p>
“大将军，安众方向有伪魏大军来袭。”</p>
曹楷一拳砸在城墙上。</p>
曹楷还是忍住了出城的冲动。</p>
等了片刻。</p>
夏侯尚不敢怠慢，一面遣骑兵斥候回去通知曹仁，一面沿淯水北上打探关羽战船行踪。</p>
出城吧，担心城外有伏兵；不出城吧，城外这杆大旗灼目而刺眼。</p>
后方的曹仁也忍不住了。</p>
“听说你军中有个叫夏侯尚的，乃是夏侯妙才的堂侄，亦是曹丕信任的散骑常侍。”</p>
四将面面相觑。</p>
曹仁想战，偏不跟曹仁厮杀；曹仁想要新野，那就去打曹仁守备空虚的淯阳。</p>
曹仁谨慎的部署应对方案，不再像上回围剿关兴一样引兵围剿。</p>
无当飞军翻山越岭，行走如飞。</p>
虽然挡住了汉兵的抢城，但蒋济并非因此而放松警惕。</p>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关某平生仅见啊。”</p>
打宛城？</p>
就这五千人？</p>
夏侯尚猜测道：“大将军，关羽的水军可以走淯水直接去宛城；那支汉兵会不会是偏军，诱宛城兵马出城的？”</p>
只是这语气中多了几分藏不住的笑意，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p>
“关羽，你应该很想知道刘备那两个女儿如今在何处吧？”</p>
曹仁握紧了手中的长槊。</p>
若曹仁采纳刘晔的良策，将安众、淯阳等城池的士民迁徙到宛城北面，再对汉兵实行坚壁清野的战术。</p>
关兴脖子一扭：“我记得目的，可我就是难解心中气。”</p>
低沉的军令声后，无当飞军趁着夜色，沿江而下。</p>
曹仁大军在外。</p>
被曹仁击败的耻辱，要用击败曹仁来洗刷。</p>
蒋济谨慎道：“不可大意！密切关注这支汉兵的动静。”</p>
军争的节奏，是不能被敌人掌控的。</p>
四将被曹仁围追堵截的时候受了不少的窝囊气，这段时间在新野反省，憋了一肚子的气。</p>
不求无功，但求无错。</p>
“我再在此地拖助关羽，给蒋常侍留够应对的时间。”</p>
关羽捻髯大呼。</p>
奇袭兵最怕遇到的是有准备的正兵。</p>
“快去请蒋常侍！”</p>
“安众城的守将倒是挺谨慎的。”</p>
在估算了对方骑兵的速度后，迅速引兵往淯水方向撤退。</p>
夏侯尚引骑兵最先抵达新野。</p>
“传令，骑兵出城，绕其后路。”</p>
怒气不消的关兴，默然不语的跟在关羽身后。</p>
句扶面有喜色：“宛城的防御部署都在南面，对西面几乎无准备。邓凯和文布等人诱敌成功了。”</p>
一边垂钓，关羽还一边跟曹仁搭腔：“曹子孝，你我虽然都是大将军，但都年迈了。”</p>
关羽的话不疾不徐，即无声色俱厉的喝斥，也无嚣狂恣意的谩骂。</p>
夏侯尚见船头汉将皆是愤怒，又见关羽的鱼竿折断，暗暗高兴。</p>
蒋济没有选择守城，而是选择了直接派兵出城。</p>
“执行次计划。”</p>
“可安众距离宛城百余里，轻兵前往还能奇袭，押运辎重粮车没有五天根本抵达不了宛城！”</p>
西门的魏兵一阵慌乱，根本没想到汉兵会走西面林中出现。</p>
“让夏侯尚回来。”</p>
得到情报的夏侯尚，对汉兵的举动亦是惊疑。</p>
“关某昔日在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如今也难复昔日武勇。”</p>
“关羽匹夫，竟敢戏弄我！”</p>
看着城下高举的“汉辅汉将军诸葛乔”大旗，曹楷暗暗佩服曹仁的睿智。</p>
关羽还贴心的在河岸立了一块牌子，告诉曹仁己方的动向，生怕曹仁不知道关羽去打淯阳了。</p>
关羽嘴角泛起笑意：“安国，这就是你不如伯松的地方。”</p>
两万大军消耗颇巨。</p>
半个时辰后。</p>
又令才曹楷引五千兵返回安众布防，提防穰县的诸葛乔趁虚而入。</p>
就在宛城积极部署防御的时候，西门外的山林中，急行军一日半又休憩了半日的无当飞军纷纷冒出身影来。</p>
关羽轻轻摇头：“安国，你如今也位居一郡太守，怎还如此沉不住气？”</p>
让夏侯尚去骂阵，结果夏侯尚反而词穷了，这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p>
诸葛乔的计划也浮出水面：奇袭宛城，兵围曹仁！</p>
用流言计让曹仁出城，用游击战术让曹仁跟关羽在淯阳对峙，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让曹仁蒋济的注意力集中在邓凯部，配合王平奇袭宛城。</p>
关羽是在船头垂钓，曹仁却只能干瞪眼。</p>
“难道伱曹子孝就只会用骑兵逞能吗？”</p>
在府中处理公务的蒋济也吓了一跳。</p>
曹仁南下新野是沿湍水行军。</p>
若安众城因为冲动出城而丢了，即便曹楷是曹仁的亲儿子也逃不了军法处置。</p>
听到曹仁主动来攻打新野，关兴、傅肜、宗预、辅匡、糜照、诸葛望，以及后续抵达的苏非、廖化、王甫、沙摩柯等将，皆是兴奋。</p>
最恶毒的话都骂出来了，关羽依旧不肯上岸。</p>
“快，快关城门！”</p>
听闻有一支五千人左右的汉兵正前往宛城的方向，曹仁不由紧蹙了眉头。</p>
“岂不闻：英雄不在马上斗，马上不显真功夫。”</p>
曹泰见王平撤退，也不敢追击，只是派骑兵远远的吊着。</p>
只见汉兵在城下挖了个坑，竖起一杆大旗，大旗上书“汉兵过境，好狗不挡道！”</p>
夏侯尚无奈，只能退回。</p>
“诸葛村夫！”</p>
“拔营起寨，我们直接去打淯阳城。”</p>
新野附近的河流，皆有关羽的艨艟快船在水面来回巡视。</p>
此时。</p>
曹仁更气。</p>
“两路并进，一路诱敌，一路趁虚而入，再于宛城会师也是有可能的。”</p>
“绕过安众，莫非是要去打宛城？”</p>
如今探得曹仁引兵来袭，四将都想再战曹仁，验证这段时间的领悟。</p>
“趁其粮尽，一战可破！”</p>
曹仁大喜，遂令夏侯尚上前骂阵。</p>
“速换鱼竿，再敢言战，仗刑八十！”</p>
“新野小县，既无士民，亦无坚城；曹仁想要，让给他便是。”</p>
“目标，淯阳！”</p>
“曹子孝，关某今日只是来淯阳垂钓的，并无攻城之意，你何必如此的兴师动众？”</p>
见关羽再次甩钩垂钓，夏侯尚不由心惊：这都能忍？</p>
关羽见曹仁在那狂怒，招了招手，关兴递来了鱼竿。</p>
火大的是挨了一阵骂，憋屈的是夏侯尚词穷了。</p>
那林中虽然有路，但大部分都是崎岖山路！</p>
见关羽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夏侯尚大笑：“世人常言刘备仁德，我却道刘备自私自利。”</p>
关兴更是怒极请战：“大将军，我要杀了夏侯尚这狗贼，请许我出战！”</p>
结果。</p>
“大将军神机妙算，诸葛乔这厮果然想乘虚而入！”</p>
“你要记住：这次北伐的目的是进取宛洛，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夏侯尚。”</p>
王平也不是愚将。</p>
曹仁气得肺都快炸了！</p>
虽然这些年气度涵养都强了不少，但被关羽这一阵暗讽，曹仁的气度涵养瞬间破功。</p>
关兴怒极不从命：“大将军，夏侯尚狗贼羞辱陛下，请允许末将登岸！”</p>
然而。</p>
敌我双方可动用的兵力都越来越少，曹仁不能再有失误。</p>
“立即遣使去宛城，将那支偏军的行军速度和位置都通报给蒋常侍。”</p>
不怕关羽发怒，就怕关羽不上岸！</p>
而在平坦的大道上，又有一支汉兵押运辎重粮车徐徐而行。</p>
“只可惜，关羽如今被大将军拖着，这支汉兵势穷了。”</p>
曹仁行军到淯阳附近。</p>
虽然不知道汉兵具体要前往何处，但曹楷也不想多生事端。</p>
无当飞军将辎重全部沉河。</p>
关兴怒不可遏：“可夏侯尚在羞辱陛下！还拿陛下的女儿说事，我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p>
而在另一边。</p>
关羽看向宛城的方向：“曹仁出城了，伯松的计划也要开始了；想杀夏侯尚，你会有机会的。”</p>
“用不了多久，曹仁就会后悔在此地跟我对峙了。”</p>
王平看向宛城，淡淡开口：“不可恋战。”</p>
曹泰大喜：“汉兵淯水立寨，定然是想跟关羽会师。”</p>
见新野汉兵尽皆不在，又见岸边立了牌子，上书：曹仁，我去打淯阳了。</p>
竟然也向淯阳的方向疾行！</p>
若在地图上俯瞰。</p>
一艘大船向岸边而来。</p>
“大将军，那关羽太能忍了，我怀疑这其中必有奸计！”夏侯尚犹自忿忿不平。</p>
曹仁蹙眉：“关羽有恃无恐，我等又无法尽猜其意，难以取胜。”</p>
在新野等了多日，曹仁终于沉不住气了！</p>
“大将军，末将请战曹仁！”</p>
跟无当飞军一样，这些汉兵全都卸掉了影响行军和战场杀敌的物件，连推车的都抽出了藏在粮车辎重中的环首刀和木盾。</p>
曹仁踱步细思道：“有这种可能。诸葛乔的统兵能力，已经不弱于关羽了。”</p>
“夏侯尚，你引骑兵在安众和淯阳两地巡视。”</p>
五千无当飞军如鬼魅般的出现在宛城西面。</p>
曹楷用吊篮放下几个军士，将城外的大旗砍倒，又让这几个军士去寻城外的斥候。</p>
然而。</p>
“以正兵在大道上吸引我方注意，暗中遣奇兵走林间小道奇袭。”</p>
气氛变得诡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