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云动，战鼓声声。</p>
自铁龙山脱困的曹丕引许褚、吴质、朱铄、毌丘兴、阎柔、苏则、鲜于辅、戴凌等将及六万大军抵达长安城。</p>
司马懿、张郃、朱灵、曹彰、夏侯霸、刘若等将亦是引兵与曹丕汇合。</p>
除掉战损的和走失的，曹丕的十万大军此刻也聚集了七万之众。</p>
虽说兵多势众，但曹丕内心却无半点儿的喜色。</p>
拥兵十万，谋士十余，良将百员，然而这战绩却是惨不忍睹！</p>
曹丕被困铁龙山，司马懿兵败槐里大道，张郃曹彰失守长安城。</p>
论战论谋，曹丕君臣满盘皆输！</p>
而究其原因，却是曹丕亲身犯险又轻敌冒进！</p>
此战罪首是曹丕，曹丕如何能有喜色？</p>
昔日孙权被张辽逍遥津突脸，如今曹丕在关中亦是被刘备踹了一鼻子灰。</p>
“朕欲跟刘备决战。”</p>
“若胜，则关中无忧；若败，则退保潼关。”</p>
“诸位意下如何？”</p>
曹丕语气凛冽，隐隐有怒气在其中。</p>
倘若就这般撤兵，曹丕是不甘心的！</p>
如今大军聚于此地，若不跟刘备再战一场，曹丕这念头难以通达。</p>
司马懿见曹丕还想打，急劝道：“陛下，眼下士气低落，诸军也是阵容不齐。”</p>
“不如先退守渭南整军，再伺机与刘备作战。”</p>
曹丕扫了一眼众将。</p>
除了曹彰夏侯霸吴质朱铄表态支持外，其余诸将包括司马懿张郃在内都低下了头。</p>
曹丕顿感心凉：没想到，在这种危机关头支持朕的，竟然只有曹彰夏侯霸吴质朱铄！</p>
司马懿等将考虑的是国家大计，故而反对决战；曹彰夏侯霸吴质朱铄考虑的是个人荣辱，自然支持决战。</p>
曹丕虽然能猜到，但却不愿意认同。</p>
君受辱，臣岂能不替君雪耻？</p>
决定战或不战的是君，当臣怎能不支持？</p>
思索良久，曹丕坚定了心中的决意：“朕意已决！再有劝朕退兵者，休怪朕不恋旧情！”</p>
“曹彰、夏侯霸，朕分你两万兵马，为左翼军。”</p>
“吴质、朱铄，朕分你两万兵马，为右翼军。”</p>
“其余为中军，与朕同往击破刘备！”</p>
“此战若胜，朕设宴犒赏三军，彰功封侯；此战若败，朕降罪己诏与诸将同罪！”</p>
军令下达，曹彰夏侯霸吴质朱铄皆是战意盎然，司马懿张郃等人则是心情沉重。</p>
士气低迷的七万之众，不花时间整军如何能恢复士气？</p>
就凭曹丕这简单的一句话吗？</p>
众将虽然心中忐忑，但谁也不敢再出言劝谏。</p>
连身为监军的司马懿都劝谏不了，其余人如何能劝？</p>
长安城东门。</p>
刘备抬头看向城门上那饱经风霜摧残的“长安”二字，心情复杂。</p>
少年的刘备，志向是穿华服、吃美食、骑骏马，当个富家翁怡然自乐。</p>
青年的刘备，志向是杀敌立功、军功授爵，如祖父刘雄和父亲刘弘一般当个地方官牧守一方。</p>
中年的刘备，志向是匡扶汉室、讨伐国贼，成为拯救国家危难的周亚夫、霍光。</p>
老年的刘备，志向是复兴汉室、扫灭群贼，放弃了无能的刘协，要效仿光武帝。</p>
戎马半生，半生辗转。</p>
从最初的顽劣少年一步步走到如今，其中的酸甜苦辣，唯有刘备自知！</p>
“长安！”</p>
刘备轻轻的念出了这两个字。</p>
刘备身后。</p>
马超、张飞、赵云、吴懿、吴班、向宠等将以及后方紧随曹丕而来的魏延、陈式、张南，亦是心情澎湃。</p>
吱呀声响起。</p>
却是黄忠引王平、马忠、句扶、张嶷、柳隐、糜照六将开城出迎。</p>
“陛下！”</p>
黄忠七将纷纷下马行礼。</p>
刘备收拾心绪，策马上前扶起黄忠：“汉升，辛苦了。”</p>
一声“辛苦”，令黄忠热泪满眶：“若无陛下，我只是南阳一老卒；幸遇陛下，方有黄忠之名。”</p>
“能为陛下夺取长安城，是我的幸事！”</p>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p>
年龄越大，刘备对黄忠的心腹之言感触越深。</p>
刘备又问起诸葛乔的去向：“伯松在何处？”</p>
黄忠道：“伯松在城内出榜安民。”</p>
张郃、曹彰等人虽然败走了，但城内还有不少的溃兵。</p>
黄忠负责打，诸葛乔负责治。</p>
若不出榜安民、震慑溃兵，容易造成战后长安城士民恐慌，甚至于溃兵变盗匪为祸。</p>
长安既然打下来了，那就是大汉的长安城了。</p>
诸葛乔自然得上心。</p>
正说间，人报曹丕正在北面集结兵马。</p>
“曹丕小儿，真是不长记性！”刘备有些恼怒。</p>
败了就识趣的撤兵，还在这耀什么武扬什么威！</p>
黄忠一听，热血再次沸腾：“陛下，我愿为先锋！”</p>
王平和马忠欲言又止，面有担忧。</p>
刘备心思玲珑，婉拒道：“汉升，你有了夺城功劳，再抢先锋，朕怕诸将不服啊。”</p>
黄忠扫了一眼刘备后方的马超张飞赵云等将，也知道再抢先锋这几位必然不肯。</p>
功劳不能让黄忠一个人拿了！</p>
想到这里，黄忠请命道：“我不当先锋也行，愿为陛下扛旗！”</p>
刘备的天子大牙旗，自有专门的牙将来扛旗。</p>
感受到黄忠的一片赤诚，刘备答应了黄忠的这个请求：“汉升负责扛旗，朕负责擂鼓。”</p>
“这厮杀的事，就交给益德等将了！”</p>
君臣相视大笑。</p>
刘备召集众将：“曹丕小儿贼心不死，欲与朕再争高低。”</p>
“敌军虽众，但士气低迷军容不整；我军虽寡，但士气高昂军容齐整。”</p>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p>
“此战乃天赐之战，众将不可懈怠！”</p>
“开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p>
众将凛然，纷纷抱拳大喝：“谨遵陛下之命！”</p>
刘备挥剑下令：“张飞听令，分伱一万步骑，为左翼军！”</p>
“马超听令，分你一万步骑，为右翼军！”</p>
“赵云听令，你引其余诸将，为中军！”</p>
“黄忠听令，你为扛旗牙将，立于朕身边。”</p>
“此战，朕亲自擂鼓，为诸将助威！”</p>
命令下达。</p>
诸将皆是心情澎湃、难掩激动。</p>
刘备擂鼓、黄忠扛旗、张飞马超为左右翼、赵云及众将为中军，开战即决战。</p>
这是何等的令人兴奋！</p>
自入关中以来，诸将就未败过！</p>
连战连胜的士气，处于巅峰居高不下。</p>
在这古都长安城外，士气再次凝聚如实质！</p>
“咚！”</p>
“咚！”</p>
“咚！”</p>
战鼓声，在晨曦中响起。</p>
“杀！”</p>
“杀！”</p>
“杀！”</p>
喊杀声，在三军中弥漫。</p>
城头。</p>
诸葛乔仗剑而立，十余亲卫将诸葛乔围在中间。</p>
看向城下擂鼓的刘备、扛旗的黄忠、冲锋陷阵的马超张飞赵云等大汉将士，诸葛乔的心情也是变得激动。</p>
“真是令人兴奋的场面。”</p>
“这一战过后，雍凉之地，再无宵小敢撩大汉的虎须！”</p>
“不论是忠魏的残余势力，还是雍凉的地方豪族，亦或者反复无常的羌胡部落。”</p>
“在大汉的军威下，尔等都只能俯首！”</p>
自建安二十四年（219）五月，到章武二年（222）八月。</p>
三年艰苦的军旅生涯，诸葛乔从一个十五岁的翩翩少年，变成如今饱经风霜的厮杀将军。</p>
守江陵、平凉州、夺长安，季汉众星的遗憾，皆已经扭转。</p>
没有败走麦城的关羽，没有败走夷陵的刘备，没有败走陇右的诸葛亮。</p>
只有襄樊神威的关羽，只有关中神威的刘备，只有陇右神威的诸葛亮。</p>
而在城头。</p>
亦有杜宇等降将以及长安城的部分官吏以及自愿来到城头的长安民众。</p>
诸葛乔是故意让这些人来城头的。</p>
目睹了这城下一战，能坚定这些人向汉之心。</p>
“汉室声威尚在，曹魏之花凋零，我等不必再首鼠两端了。”</p>
“大汉皇帝仁武兼备，定会如昔日光武帝一般荡灭群贼，再现强汉声威。”</p>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本以为汉室天命已绝，原来绝的只是曹魏山阳公，而非汉皇玄德公！”</p>
“曹丕败了！以众敌寡，却节节败退！”</p>
“天命在汉，汉皇神威！”</p>
不知谁开始高呼。</p>
“天命在汉，汉皇神威！”的呼喊声响彻城头。</p>
数千人的呼喊声，又为城下的汉军壮了声威！</p>
反观魏兵，却是纷纷色变。</p>
曹丕看向长安城头那高呼“天命在汉，汉皇神威！”的声音，心头颇不是滋味！</p>
“贱民！”</p>
“都是贱民！”</p>
“记不得大魏的好，却总惦记刘备那点儿施舍。”</p>
“是朕让尔等有田耕，是朕让尔等有衣穿，是朕让尔等流离失所的人返回了长安！”</p>
曹丕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一般，斥责这群长安民众不知感恩。</p>
诚然。</p>
曹魏在长安兴修水利、组织民众开荒垦田，的确有不小的贡献。</p>
然而。</p>
曹魏对民众的压榨，却远胜于对民众的恩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