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叶葵飞快写下的四个字便有些被连到了一处。
流朱公主看着看着,蓦地低下头,几乎将眼珠子都贴到那几个犹自**的字上去。眼眶发红,流朱公主蓦地抬起头来,也忘记了还要防备外头的人,当即大声问道:“当真?!”
叶葵急忙点头,口中亦扬声道:“这如何还能有假,您是大越的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这肩上的重任自然也就更重了。”
“阿葵……”流朱公主公主霎时变得失魂落魄起来,涨红着一张苍白的脸,喃喃唤着她的名字,除此之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叶葵看着,便无声地叹了口气,将那张写上了不能被人知道之事的纸给揉做了一团。
天气虽已渐入深秋,可到底还没到冬日,原本还不是该点火盆子的时候。可流朱公主现在的模样,一眼看过去便是极怕冷的,所以她住着的地方是早早便点上了火盆取暖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叶葵进来的那一刻才会有种自己大汗淋漓,立刻便要脱水而亡一般的错觉。可是有了火盆,便也就说明要“毁尸灭迹”便方便了许多。
她握着那团纸丢进火盆子,原本烧得泛白的炭便立刻“噌”地冒起一股火来,火舌霎时便舔上了纸团。
可是这般烧,纸灰会残留在表面,极容易被人发觉。叶葵四处一看,并不曾发现火钳,便随手拿了桌上的一支玉管狼毫,倒过来想也不想便将玉管那一头捅进了火盆里翻搅了几下。
一旁的流朱公主被她的动作震得魂飞天外,讷讷道:“这可是上等的青玉……”
若是前一刻叶葵这般做,她定然还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这会她已经知道叶崇武还活着,自然而然便跟着活泛了起来,心里也就开始能容纳下别的事了。可是话才说完,她忽然又止住了已经滑到嘴边的话来,皱着眉头问道:“阿葵,母亲去了,我却也不能去看她一眼,我心里难受得紧。”
叶葵眸光一闪。
她这是想要借着叶老夫人的事来问叶崇武的事?
果然,紧接着她便听到流朱公主道:“我只要一想起这事来,便觉得自己对不起三爷。”
“这事本是天意弄人。”叶葵眼珠子一转,便扶着腰往前走了一步“三叔若是还活着,定然不会怪您的。”
流朱公主听到她在说到“活”字时,似是刻意加重了咬字的音量,登时明白叶葵这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当下高兴了起来。欣喜间,她蓦地又想起裴长歌来。若是叶崇武还活着,同他在一道出了事的裴长歌是不是也平安无事?若不然,叶葵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两人未死?
她当即说道:“若是小九也还好好的,那该有多好……你腹中的孩子,也该叫他见一见才算圆满。老天爷的心太狠了!”
“他会看到的。”叶葵道,而后撇撇嘴,为了说给外头的人听只好又加了一句“天上地下,他总会看到的。”
外头的人瞧不见她的神情,可流朱公主却是瞧了个清清楚楚的,她立刻便知道,裴长歌也还好端端的活着。
当初消息一传回来,众人便都慌了神,她更是直接便什么也不知了,若不是姜嬷嬷死死拦着,她指不定早就在消息传回来的那一刻便已经随着叶崇武一道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回想起那一日的事,流朱公主忍不住庆幸起来。
还好,还好她那日被姜嬷嬷给拦下了。若不然,她死了,叶崇武却还活着,这事岂不是生生被她给弄糟了?其实她早就已经决定,在见过叶葵后,将心中的事都交代完毕后,她便准备自缢的。
便是死,哪怕是死,她也不愿嫁给那足已做祖父的老头!
可是,就在她已经决定好了一切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这般惊人的转机。
她捂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眼眶里却盈满了泪水,一眨眼便扑簌簌地落下来。
叶葵想要去安慰她,可是中间却隔着个大大的肚子,叫她连想要从正面碰到她的肩也难,只好讪讪然地放弃。
等到流朱公主一边笑一边哭,好不容易重新镇定下来后,叶葵便决计直接同她说起对策来。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他们现在所能做的,便只有不停、不停地往前冲。而流朱公主是被承祯帝选中要送去和亲的人,她在这场争斗中,也许就能起关键性的作用。
若她真的只是承祯帝一人选中的和亲人选也就罢了,偏偏她还是阿莫比的汗王亲自要求的人选。
而且对方据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手中还有一副流朱公主的小像。好色的老男人,心心念念要娶大越年轻漂亮的公主,所以即便是承祯帝也只能选择将真的流朱公主送去和亲。
原本和亲这种事,并不是非得皇帝生的女儿不可。
皇帝的干女儿,岂不是也能封公主?
不送皇家真正的金枝玉叶去和亲,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保住了皇家已经有些岌岌可危的皇威跟脸面。可是这一回,大越的脸面在承祯帝眼里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