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崇文怔住。
“是你派人去叫的人?”叶崇文瞪着叶葵咬牙问道。
叶葵得体微笑,“母亲既然都已经醒了,父亲又派人去唤了我,怎地会忘了去请祖母跟三叔三婶呢。我不过是替您分忧罢了。”
叶崇文气的跳脚,只觉得这女儿也好,儿子也罢,全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厌烦流朱公主次次摆出公主架子叫他无力反抗,又气恼公主不敬他。在叶家,他是兄长,就算是公主也该唤他一声二伯才是,可公主哪次见了他不是微微扬起下巴桀骜地喊他叶大人。再者,就算是从旁的地方看,以他跟皇上的交情,流朱公主便更该拿他当长辈看待才是!
可这一切终究不过是妄想罢了。
人一进门,流朱公主便抢先开口道:“叶大人好生有趣,巴巴地将阿葵叫来,却不让我们知道,你这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次次说话都这般不给人留丁点情面!
叶崇文恼恨不已,却仍旧只能摆出恭谨的样子来,“不过是些小事,哪里好次次都劳烦三弟妹!”
三弟妹三字被他故意咬得重重的。
可流朱公主哪里会理会他,只兀自扶着叶老夫人走近了贺氏,神色夸张地道:“老天爷,叶大人你这是对二嫂做了什么?竟将人给折腾成了这幅模样!”
叶崇文几乎吐出一口血来。
他做了什么?他能做什么!
但流朱公主显然没有放过气死他的意思,又招招手将叶葵唤到身边,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对贺氏道:“二嫂,那日的事你可都记得?”
流朱公主问完,突然又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叶昭肩上,语带怜悯地道:“昭哥儿这几日似乎又瘦了些,他这身子倒是叫我想起自己来了南行记全文。我幼年时,也是个药罐子,多亏后来母妃给寻了偏方来,如今可是大冬天还敢吃冰了呢。”
贺氏闻言,硬生生将自己方才差点就要斥骂叶葵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知公主可还记得那方子?”
流朱公主收回手,同叶葵相视一眼,转头对贺氏道:“我的乳母一直收着呢。”
贺氏大喜。
这些年来,她为了叶昭的身子,殚精竭虑。如今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张方子,她怎么会轻易放过?可是,流朱公主只说方子在她乳母那收着,却绝口不提要将方子拿出来。
她的视线落在了流朱公主跟叶葵挽着的臂弯上。
“迷迷糊糊睡了这许多日子,我哪里还记得清那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贺氏放缓了声音,“只记得小贱……不,是葵丫头给我沏了茶来,后头的事却是记不清了。”
流朱公主眉头微蹙,搂着叶葵的手臂一紧。
叶葵突然掩面嘤嘤哭了起来,“我便知道,母亲定然还是怀疑我的。可天地良心,我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屋子里鸦雀无声,只有她的啜泣声幽幽回响着。
贺氏跟叶昭俱恶狠狠瞪向了叶葵。
明明方才还是那样嚣张的模样,如今竟然就作出了一副这样可怜虫的样子来!
叶崇武则是憋笑憋得几乎岔了气,看着流朱公主跟叶葵一唱一和,乐得不行。
“唉,阿葵快别哭,二嫂怎会那般想你?她方才不已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流朱公主轻拍着叶葵的胳膊安慰她,眼睛却是看向了贺氏。
贺氏登时明白过来。
一咬牙,硬是挤出一句违心的话来:“公主说的是,我怎会那般想!”
边上的叶昭知晓她是为了想要流朱公主的那张方子才会突然要放过叶葵,登时急得浑身冒汗。真真是当局者迷,流朱公主突然间冒出什么方子来,谁知道是真是假!可贺氏若是今日为叶葵说了话,那先前的那些苦头可就都白吃了!
然而贺氏满脑子都想着叶昭的身子能好起来,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旁的,“葵丫头自来孝顺懂事,那要害我的人当然不可能是她……”
颓势已现。
叶昭心间一痛,倒吸一口冷气。
那下毒之人就算不是叶葵,却也正好可以趁机将她除去才是!怎地可以就这般为了张不知真假的药方放过了她?
“母亲——”他急急唤贺氏。
贺氏却是一把将他抱紧,低声耳语:“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声音虽轻,叶葵跟流朱公主却也听了个清楚。
只是谁也没有出声,权当不曾听到便是。
唯有叶昭喉间一热,几乎呕出血来。
青山青山!大势已去,哪里还有什么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