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关上门,给我一个小时不要来打扰。”思遥翻了开案卷,好像要重操旧业。
“哟,您来真的呀?我……这,我可使唤不起处长级别的领导哦!”刑贵受宠若惊了。本想摆摆苦劳堵堵思遥的嘴便罢了,要说起来这既是上级又是师傅,还真不想让师傅小看了自己。
“废什么话,就当重温我当刑警的感觉了。去吧,中午管饭啊,你欠我的饭可一顿都没还回来。”思遥笑着打趣。
刑贵哎了声,有点复杂地看看思遥,不知道思遥对这事兴趣这么大,不过还是转身出去了!
是一个小时,一直到中午时分刑贵去而复返的时候还见得思遥一会看、一会写,聚精会神地翻着案卷,等到思遥看完伸伸懒腰的时候才发现,刑贵早已等在办公室里多时了。
“怎么样?处您有何指示。”
“这还真把我难住了啊!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三个要点你顺着查看看效果……”
“等等,我先记一下!”刑贵忙着找笔,摊开了随手的小本子。
思遥专业出来了,一脸肃穆,说到案子比什么时候都庄重:“第一,从钱的来源上查,据你们调查,王起柱是煤场的人,有收黑钱的历史,这次我们煤焦反腐领域斗争也在查这个事,黑钱的数目是惊人的,是不是有可能在争夺这一块利益的时候出现火拼。而且你们漏了一点,他生前的财产,查查来源和最终去向,既然藏着的有这么多,那么公开的、在别人手里,是不是还要有很多,有时候钱很能说明问题;
第二,从他们内部查,是不是可能存在分脏不均或者内部有人想取而代之他痛下杀手,那么现在谁取而代之他的位置,谁的嫌疑就最大;
第三个,往团伙作案的方向考虑,我觉得这个案子设计得很精巧,如果当天只死了一个人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定性为交通事故不了了之,这个案子从组织到实施可能牵涉到很多方面,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办得了………反正总之还是一句话,要细、要缜密,只要是作奸犯科,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留不下。终究要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思遥手指点点,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不过还是从大的方向上考虑。
刑贵说着就有点迷茫了,反问了句:“那仇杀呢?可以不考虑吗?还有情杀,这小子私生活可烂得很。”
“这个,可以作为辅助方面考虑。我直觉仇杀的可能性不大,一个新晋的头目,势力如日中天,寻仇的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这个方式也有问题,一直尽力在掩盖行迹,不像仇杀………情杀甚至可以排除,他是个混混出身,你们调查的这几个女人倒是不乏倾国倾城长相的,可都是娱乐行业出身的,这样的女人和男人,不至于为情所困吧?”思遥判断地说道。揶喻的笑着,刑贵也笑了,查了和王大炮关系密切的几个女人,居然清一水的小姐或者当过小姐,思遥话里的意思他是自然明白。
“哟,队,你指点江山,我可就按这个方向来了啊。”刑贵高兴地说了句。虽然知道这话也是在说大方向,但好歹听点建议总比没有强,话里不无恭维的成份。
“错了,我可不负责,你别想吃现成的。”思遥笑着,不经意转过身好像整理案卷一般,把写下的东西折起来捏到手里,悄悄塞进口袋,背着脸嘴里却是说道:“小贵子,今儿准备在哪请我?”
刑贵高兴之下,根本没注意到思遥这个小动作:“小肥羊怎么样?队里可去一半人啊!”。
“好啊,我正想见见大家呢!”
两个人说着,门外探探索索伸进几个脑袋来,却是思遥曾经在警队的内勤,几个小姑娘高兴地喊着姐、处就奔着进来了……
看着这群朝气逢勃的年青人,思遥的心也跟着年轻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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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拴马村。也是这同一天。
赵宏伟和李林第四次离开拴马村的时候仍然是一无所获,赵宏伟看来涵养很好,一直是不愠不怒,有点作壁上观的意思,毕竟天厦是大股东。
李林的急脾气有点上来了,想想当年和杨伟来拴马村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杨伟挥舞着手臂在几千人的大会上大放厥词反倒让村里人夹道欢迎,可轮到自己了就这么憋气,来送钱来了,送钱的居然低三下四说好话;这村里明明一干穷棍,还拽得跟千万富翁一般,百把十万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简直憋得难受,打交道的赵大锯是不声不吭,反正咬着条件没松口。这边受了气,回头给陈大拿一汇报,又得受气;连进拴马村都是赵宏伟调了两辆摩托车送进村的,偏偏想找那个正主,还上天入地了似的,没地儿找了。
李林算是明白了,除了杨伟这号胡说大气、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的烂人,还真没人能对付得了这帮子软硬不吃的村民。可杨伟那本事,还真没人学得来,别说自己,把天厦这经理人加到一块,怕在这方面都不及他万一。
第四次依然是毫无所获,赵宏伟甚至只是出于礼貌来
了,出了村驾着自己的车就不知所踪了,孤零零的李9t由的势单力薄,连天厦做后盾也觉得势单力薄。
快到中午时分的时候,赵大锯从村委出来,赵宏伟和李林已经走远了,一路慢慢踱着步子,回了村东头家里,刚刚进门就听得干哥哥在大喊:“老锤老锤,你也忒小气了点吧!我都给你当干儿子,一天都舍不得搞点肉吃,净吃小米咸菜疙瘩,你是想噎死我是不是?”
“吃得香/:吃不吃,不吃早点爬走,简直是一群土匪。”
屋子里,传来了父亲的说话声和杨伟的笑声,话里虽然喝斥,可听得出亲切无比。甚至于比对亲儿子还是要亲切。谁也没有想到,杨伟和金刚一干人,钻到了拴马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呆就是一周,一周时间杨伟除了打牌就是蒙头大睡,一醒来就和老锤闲得没事拌嘴。俩人的关系倒越发地亲近了。
进了屋,就见得杨伟和金刚还有两三个人披着大衣盘腿坐在坑上在甩扑克牌,父亲在炖个大铁锅,锅里咕嘟、咕嘟熬着小米,黄灿灿的颜色,小米干饭萝卜菜,拴马村的传统美食。大锯笑着喊着:“杨娃哥,今愣子进乡里,捎回二斤熟肉来,一会儿你跟爹下酒啊。”
二斤蒜泥猪头肉,一瓶高梁白酒,放到了案板上,锯子看着父亲在切菜,殷勤地上前说了句:“爹,俄弄吧,你歇歇。”
父子俩谦让着,杨伟这扔下大衣下床了,看看肉先拈了块嚼着,边吃边说:“嗯,不错,乡里这味道还是地道……哎,我说锯子,你咋不张罗个媳妇涅?哥都快换媳妇了,你还没说一个,说出去多寒碜。”
锯子老实,听得这媳妇的话就脸有点红。
赵铁锤没好脸色地看着杨伟,不屑地说道:“谁像你呀?来一次换一个女的,我都见你换过几个了?我告诉你啊,别把锯子也教坏了……前两天那姓周的女的是谁?”
“哟,您还记得啊,那也是下一任媳妇候选人?干爹,你看咋样?哈……”杨伟嘿嘿笑着,打趣着。
“咋不咋样也配得上你,跟上你也是让糟塌了。”赵铁锤白了一眼,损了句。这爷俩好像亲密无间到了根本不忌讳的地步。
杨伟被这话噎了口,锯子咪着笑,床上金刚几个捂着嘴笑。
饭熟了,几个人说说笑笑吃开了。这赵大锯有点不放心地问了句:“杨娃哥,今天那赵宏伟和李林俩人又到村委了。想先付咱们二百万修路钱,让咱们放开路运煤。”
“撑着他,别理会他们,他比咱们着急!这是想缓兵,万一一缓了,他们咬着牙要修新路,那咱们可什么都落不下,村里人受的两年罪也白受了,要么就撂着不解决,要么就一次性解决彻底!……哎金刚,六儿那边有消息没?”
“有了,路开了,昨天下午通车的。”
“轮子那儿呢?”
“他说林姐基本确定了。啥意思呀?”金刚迷迷糊糊说了句。
“这样啊!”杨伟吃着,挟着大块的肉说道:“锯子,你撑住,撑上一个月。我们今天下午走,有啥消息我通知你。”
“杨娃,你这是回那。”赵铁锤冷不丁问了句。
“回凤城,还能回那!”
“娃呀,你可悠着点啊,这次可把赵三刀这群狼崽子惹咧,你住村里没人敢动你,可一落了单,就不保不准他们敢下黑手啊!”赵铁锤看着杨伟,几分担心、几分慈爱。
看来,几个无产阶级在斗争中还真是结下的深厚的友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最喜欢的就是抓兔子猎狼,他不找我还找他呢。”杨伟不屑地说说句。
“话不要太大,给你一张牛皮鼓你嘴吹不起来。小心办大事。你这娃坏是坏了点,可心底善,那帮子纯粹就是黑心狼,惹急了他们杀人的都干得出来。”赵铁锤看杨伟不以为然,提醒道。
“呵,这次就要是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不来点真家伙还真不够看。哎,老锤,锯子可刚上台,有啥你好好教教,你这娃有点太老实了,说不定这群东西还要找事弄事,你约束村里人,不打不弄反正就是不合作,真到他们答应所有条件,可以让步,但是有选择的让步,修路、治污、建新村这事不能让步,赵亮的龟孙,把村里的地无偿都划给他们了,这两年这群货在这里拈的便宜不少,祸害得不轻……”
杨伟边吃边说,听得锯子点头,赵铁锤也颇为赞赏这个被杨伟戏谑称为“非暴力不合作”的闹事,虽然这事合理不合法,但我也不犯法,不犯法就和你死掐到底,这处处透着死缠烂打无赖的办法倒是颇得赵铁锤赏识。而且据赵铁锤说,当年这一带抗日,长平旅人数少、装备落后,对付日本人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纠缠不休、死缠烂打,偏偏不正面冲突,要是日本人再不走,估计打不死也得被这种战法气死!
几个人说说笑笑,老锤没音了,杨伟突然发现老锤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有点不解:“看我干啥?有啥不对?”
“嘶……俄是你干爹,俄咋觉得俄成小辈了,啥事都听你的?”老锤吸了口凉气,有点忿忿不平的说道,好像有点忿忿不平自己大权旁落。
一干大小伙被逗得哈哈直笑,锯子眼里严肃了几十年的老爹不知道何故在杨伟面前不充大也不严肃,反倒童心大起,经常开不荤不素的玩笑,杨伟笑着又来了句:“干爹,你绝对是干爹!这事完了,俄们再找个干娘给你送回来啊!”
杨伟学着拴马村人说话,老锤脸红脖子粗,握着筷子要打人,杨伟抱头窜鼠地跑,金刚一群人哈哈笑着看热闹,锯子笑着也不拦。当然不能拦,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这么高兴、这么开心过,杨伟这一干人真要走了,还真寂寞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