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墨子号自京口码头扬帆启航,众人归心似箭,船只在凛冽冬日里顺风逆流而上,出江宁、过武汉,三日后到沙市交割了苏绸,船速加快,十日后过了夔州,次日晨就到了朝天门码头。
叶巽与阿波见水手们收了风帆,下了船锚,就去安排蔡青随吴大强去码头联系脚夫卸船,然后才一同到客舱向九莲师太请安,请她和四娘一起下船到重庆府一游,但只见舱内空荡荡的不见人影,那九莲师太与四娘竟不知何时下船去了,只见舱内炕几上用镇尺押着一张暗花素简,字条上赫然是九莲写就的苏轼的一首四言诗: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爪痕,鸿飞哪复计西东?
阿波不明所以地抬头问叶巽:“师兄!师太不辞而别,去了哪里?这首诗是啥意思?”
叶巽喟然一叹道:“师太本是凤飞九天,如神龙一般只见首不见其尾,咱两个有缘与她一路同行,已是难得!再想见她,恐不知何时了!”
叶巽与阿波悻悻然下了船,踏上朝天门码头,只见码头上人头耸动,远处群山苍翠,清晨的空中浮动着一股淡淡雾气,阿波满面新奇说道:“师兄!这里就是朝天门,面前就是嘉陵江吧!”
“我家上去坡上不远!可惜石叔叔不在了,家里不知啥样子了!”叶点了点头,话音中不免多了些落魄与感伤,不知所谓答道。
阿波看了叶巽一眼,本想劝慰两句,却不知如何启齿,正踌躇间,只听一个声音远远喊道:“是巽哥儿吗?你可算回来了!”叶巽回头一望,只见瘌痢头正喜出望外地从坡上跑下来。
“巽哥儿!等你好半天了,你总算回来了,焕儿姑娘回来没有,大家都还好吧?”癞痢头满脸堆笑凑到叶巽面前说。
“他们都很好!你咋一大早候在这儿?”叶巽想到了石中天不由心中隐隐微痛,但依然强扮笑脸道。
“巽哥儿!有个西藏喇嘛奇怪得很,给了我十个大仔,一大早让我给你送封信来!让我回来送给你!我以为这人玩笑,谁不知你去了京城,哪是说回就回的,谁知你竟真回来了!”癞痢头一边满脸堆笑搭讪一边从身上摸出个信封来递给叶巽。
“哦!是谁给我留的书信?”叶巽不由大奇,正欲伸手接过书信查看,突然一位身穿破灰布道袍的满面尘垢的道人一瘸一拐地横在道路前面,手中高举一个破布幡,用木槌当当地敲打着一个黄铜八卦,破锣般的嗓门大声叫道:“文王八卦!口断祸福,趋吉避凶!”,
叶巽带着阿波正想绕过那道人往前走时,只听那道人喊道:“小哥印堂发暗,双目赤红!何不算上一卦!测个吉凶!”
叶巽微微一笑道:“道长请让步,我顺天命,尽人事,直行正道,不问前程,不测吉凶!”
那道人面上精光一闪:“贫道精研文王八卦金钱课,善观人五官气象,断吉凶祸福!小哥一时春风得意,但须知盛极而衰、否极泰来,君子当行健守正,顺天知命,趋吉避凶!何不算上一卦,看你面相,你们有大祸临头尚不自知!”
阿波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子塞在那道人手中:“我们哥俩不算命,这块碎银子道长拿去买碗酸辣粉、买个炊饼充饥吧!”
那道人面色一变,把手里碎银子又塞回阿波手中,“贫道虽苦,但也知无功不受禄,你们不算卦,我何必受你银子!但贫道看你小子的面相虽诡诈多智,但从不为恶,反而常积德行善积攒了无数功德,才出言提醒你们,你们何不算上一卦!”
阿波晒然一笑:“我平日行走江湖,靠的是本门技艺保命,守的是江湖道义,从不问卜算命,道长收下这点碎银子去别处另找婆姨算命去吧,也能混个饱饭!”
叶巽手持书信道:“道长既然一定要算!那就请为我测个字!不知道长可能测字?”
那落魄道士眼里光华闪烁,却微微颔首:“贫道也可测字,你写个字吧!”
叶巽与阿波对视了一眼,用剑鞘在地上写了个阿波的波字:“就是这个波字吧!”
那道士看了看地上波字:“这波字字相自带因果,波字从水从皮,五行从水,方位从北,四季从冬,利封藏收敛!你以兵刃书写,我有一首卦辞送给你们,你们要记牢了:浓云遮日不见明,劝君切莫要远行;婚姻求财皆不利,多少争讼闹哄哄!”
阿波面色一变道:“我早知你嘴里说不出好话来!是不是要小爷花银子破解破解,这都是你们吃饭套路吧?”
那落魄道士打个哈哈:“请听我细细给你们解卦吧!如我算得不准,我也不要你们一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