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分不清向上还是向下，船体和旋转的水流合在一处。</p>

如同一粒尘埃落在大地上，除了显示参数的仪表，没什么能证明自己在前进。</p>

站在驾驶室的正前方，在赫拉克勒斯面前，那指示船体状态的标志正一点点的变成血红色。</p>

哪怕尽量顺势而走，这艘炼金古船也已经达到了极限。</p>

它不能再向前进了，因为在海眼的最中心，那里的压力足以令泰坦神灵的躯体维持在崩解与修复之间。</p>

这最后一段路，没有任何事物能代替他们前行。</p>

“上次就是这样，我们直接迈进大海之中。脱离炼金船只的保护，直面那足以将我们瞬间撕成千百份的涡流。”</p>

“数千年来，亿亿万吨的海水在旋转中积蓄能量，它释放的威力足以撼动山岳。”</p>

“而哪怕只是它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也依然足以镇压像我这样的凡人。”</p>

走到隔离室的大门前，俄琉斯缓慢的走进其中。</p>

哪怕已经经历过一次，可这一回，他仍然没有生还的把握。</p>

“我们做不了更多，或者说，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p>

“那就是祈祷青铜时代的造物主注意到了我们，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p>

“而且这样一次，他依旧选择了善良。”</p>

“或许是吧，但我从不把自己交给命运。”</p>

“无论有没有人来帮我，我都会到达我想要去的地方。”</p>

紧了紧身上的皮衣，赫拉克勒斯走进隔离室，顺便对身后摆了摆手。</p>

“阿蒙，就拜托你在这里看一看船了。”</p>

“你的身体还是弱了一点，之后有机会的话，我教你几招。”</p>

“没问题。”</p>

不再回头，隔离室的大门在身后闭合。</p>

赫拉克勒斯一边前进，耳畔是身后一道又一道闸门的关闭。</p>

在流动这样快速的深海中，如果直接打开一个窗口，只会将船体瞬间撕成碎片。</p>

所以所有密闭的大门都闭合完好，事先储备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注入隔离室中。</p>

“俄琉斯，祝你好运，希望一会还能看到你。”</p>

“我会的，也祝你一路平安，我的朋友。”</p>

很快，当舱室注满了海水，隔离区与外界的门户缓缓打开。</p>

大步向前，赫拉克勒斯纵身一跃。</p>

下一刻，浩瀚无垠的海眼中，便多了一位渺若微尘的人类。</p>

······</p>

咚——</p>

咚——</p>

咚——</p>

……</p>

湍流四向，左右无方。</p>

离开炼金船只，只是一瞬间，大英雄就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p>

暗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四肢如同刷在奔腾的烈马上。</p>

只有真正踏足这里，赫拉克勒斯才终于明白，为何俄琉斯会拒绝自己帮助的提议，反而把生还的希望交给那位仁慈的神明了。</p>

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有穷尽的。</p>

而自然的力量无限大，那是来自世界造化的奇景。</p>

如果说身处海面，赫拉克勒斯还能通过力量的运用以海面做支撑，把自己的力道尽量完整的倾泻出去。</p>

那身处此地，哪怕他有再大的力气，也终究无计可施。</p>

心脏在胸腔中激烈的跳动，源源不绝的体力从身体的每一寸涌出。</p>

可不管怎么努力，赫拉克勒斯依旧只能跟随着波涛前进，而无法掌握自己的方向。</p>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就是自然，也是天地万物的力量。”</p>

“而神灵之所以强大，看似在于神力，实则更多的是他们那扎根在世界根源处的权柄。”</p>

“你与地神作战，就是在撼动大地的框架。伱与海神为敌，就是在对抗无边汪洋。”</p>

“别看我平时好像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但那只是在人间大地而已。”</p>

“就像在这里……现在的你还根本不是我的对手。”</p>

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大英雄胸前的口袋里，木偶好像一点也没有受到海眼的影响。</p>

一层薄薄的光膜覆盖在它的身上，于是外界的海水便一滴也不能落下。</p>

“俄琉斯呢，他怎么样了？”</p>

没有第一时间求助，赫拉克勒斯反而问起了同伴的情况。</p>

虽然他被迫随波逐流，但这里的海水其实也奈何不了他。</p>

毕竟无论如何，海眼的中心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p>

再加上身上的兽皮，大英雄此刻的状态其实并没有看上去是那么狼狈。</p>

“他嘛，现在好的很。”</p>

“虽然只坚持了大概不到一个水钟时，他的体力就已经不支。”</p>

“但就在他昏过去的前一秒，有神力护住了他的生命。”</p>

“呵，这也不奇怪。”</p>

“自从提丰之战过后，近海的很多地方的法则是变得和陆地有些相像……可这里倒没什么改变。”</p>

“毕竟如果没有神力的辅助，就算盗火者的神体再强大，以他的力量，也早就被海眼消磨成了灰尘。”（见3-58）</p>

咔嗒——</p>

从口袋中翻身而出，安德一边解释，一边一步一步的从胸口向上，直到坐到赫拉克勒斯的肩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