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p>
大殿内正因老者一言而变，可下一刻，一声门户开阖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p>
那是通往后殿的地方，也是忒休斯返回雅典后所在的位置。</p>
或是期待，或是恐惧的目光不由汇聚过去，莫非陛下还有后手，他其实恢复了伤势？</p>
又或者他知道大势已去，已经选择了放弃投降。</p>
人们的心情很复杂，就如同等待试卷上的成绩。既期待超乎预料，也惧怕大失平常的水平。</p>
然而很快，当安德莉亚的身影从中走出，所有人都在失望之余松了口气。</p>
最好的结果是对自己好的结果，其次就是还没有结果。</p>
所以当安德莉亚握剑走出偏门，她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p>
骤然紧张又放松，大多数人的真实情绪都不由在这一刻表露出来。</p>
那些蔑视她的，支持她的，忠诚的，叛逆的，握住长剑，她站在这里一览无余。</p>
“所以莫林先生。”</p>
平静开口，安德莉亚的手有点发抖，但她的声音却十分平稳。</p>
她看向之前说话的老者，那是上一代雅典王时期就留下的老臣。</p>
“您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可如果我们选择拒绝，那又如何？”</p>
“那当然是战争。”</p>
老者没有开口，说话的是之前曾经拦路的伯爵。</p>
之前他被公主击昏的事情可被不少人看在眼里，他还因此受到了老朋友的嘲笑。</p>
他自然是愤怒的，但伯爵却不能做什么。直到此刻，作为一位优秀的战职者，他清楚的注意到了安德莉亚有些颤抖的手。</p>
她为什么会这样？那简直不问自明。忒休斯或许真的不行了，不过她还是女神的神官，自己并不能伤害她。</p>
所以伯爵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公主殿下，我理解您的愤怒。”</p>
“可战争不是过家家，不是像您偷袭一位忠心耿耿的臣子那样轻易的事情。殿下，作为神职者，也许您应该回到神殿内，等候女神的意志。”</p>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都会安静的听您说话的。”</p>
“那么现在呢？如果没有女神的意志，我现在就要拒绝呢？”</p>
尽量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安德莉亚的手却像是不听她的使唤。</p>
她只能维持语气的平缓，和面前的人们交谈。</p>
“那很遗憾，殿下，您说了恐怕不算。”</p>
伯爵笑着开口，安德莉亚的目光不禁看向在场的人群。</p>
尽管有人是支持她的，但伯爵说的没错，这种事情，并不是一个公主能够解决的。</p>
安德莉亚明白，就像她父亲最后说的那样，在这个世界上，到底只有力量才是强权。</p>
于是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在问别人还是自己，安德莉亚最后问道。</p>
“所以莫林先生，还有在场的诸位，在雅典，只有国王和神的命令，才能得到执行吗……”</p>
“当然不。”</p>
微微叹息，一开始传达消息老臣轻轻摇头。</p>
“殿下，是只有像忒休斯陛下这样的国王，和雅典娜殿下这样的神，才能让整个雅典服从。”</p>
“是吗？”</p>
“那我明白了。”</p>
洁白的手指握在剑柄上，安德莉亚轻轻颔首。</p>
“父亲说的对，你说的也很对。”</p>
“既然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那就从今天起，让我做一个父亲那样的国王吧。”</p>
撕拉——</p>
抬起长剑，微微下压。在场中一片震惊的目光中，安德莉亚挥动的剑光划过空气。</p>
尽管速度并不快，但却很稳。安德莉亚给了对方充分的反应时间，因为她不是为了杀戮而杀戮，她是告诉他们，我可以杀戮。</p>
走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p>
她的剑粉碎了伯爵的抵抗，划过他的脖颈。隐约间，安德莉亚感觉这把剑好像又变强了一点点。</p>
不过她并没有停下，而是再次举剑。</p>
手掌不再颤抖，她看到在场的权贵们似乎已经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p>
有人在后退，有人大怒之下准备动手，也有人惊疑不定，或是面露喜色。</p>
不过无论是什么反应，该死的人，都要死。</p>
安德莉亚并没有那么在乎雅典的存续，但她却不允许在他父亲死后，还要背负永恒的骂名。</p>
……</p>
天色将明，夜女士的力量已经落下。</p>
黎明女神的身姿在天边舞动，带来些许光明。</p>
此时此刻，距离王宫不远处的雅典城中，踏入城门的莱恩心中一动，遥遥望去。</p>
过去的日子里，虽然他离开了雅典，但并不意味着他和安德莉亚就没有联系了。</p>
恰恰相反，因为他曾经交给安德莉亚的那个符号，小公主没少和他交流。</p>
生活中不懂的难题，不高兴的事情，以及听莱恩讲述外面的故事……莱恩也不隐瞒，对自己‘魔鬼信徒’的身份供认不讳。</p>
直到不久前，当接到忒休斯重伤归来的消息，安德莉亚同样第一时间向他求救，虽然莱恩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p>
“中庭之蛇其实可以救下忒休斯，就是有点麻烦。可不用尝试我也知道，他不会接受的。”</p>
“毕竟人性是人性，恶念是恶念，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让恶念救人，代价就是忒休斯的一切。</p>
“然而这位国王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恰恰还是因为他的‘大人类主义思想’。”</p>
“极致的情感，坚定不移的信念，如果没有这些，他也走不到今天。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愿意沦为魔鬼的傀儡。”</p>
微微摇头，对忒休斯，莱恩倒谈不上惋惜不惋惜。</p>
他的死亡既是诸神造成的，其实也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得摩丰的背刺，也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结果。</p>
不过无论如何，雅典王宫莱恩还是要去的。毕竟在那里，曾经预言昭示的景象，正在一步步化作真实。</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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