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百倍?”蒙斯醉似乎并没有被水墨笑的话镇住,讥笑尖锐反驳,“你以为你便有多好?!你的家族被贬去了漠北十多年,你的亲人在哪里受苦了十多年,可是你却无能为力,你什么也做不了!即便你高居凤后之位坐享荣华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本宫是不择手段了,但是本宫的不择手段至少能够护住本宫的孩子本宫的亲人,而你呢?你身为后宫之主,却连自己的亲人甚至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于我?!”
“你――”水墨笑气的脸色发白,似乎没有想到蒙斯醉居然会拿自己母族的事情来攻击于他。
“怎么?”蒙斯醉大有反败为胜之势,“本宫说错了吗?!你在凤后的位置上做了十多年了,可是却连将自己亲人从漠北那般苦寒之地救回来都做不到!”
“你以为你这般行为便会护得住你的孩子护的住蒙家吗?你不过是将蒙家,将你的女儿架在火上烤罢了,没错,本宫的亲人是还在漠北受苦,但是,至少她们都活着,都活的好好的,可是若是你继续这般执迷不悟,终有一日,蒙家定会灰飞烟灭!”水墨笑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至于庄家,原本本宫是不打算插手的,只是很可惜,你将本宫的儿子拉了下水,本宫不得不管!不过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得多亏了你,多亏了你这般利用本宫的儿子,让本宫认识到庄之斯在本宫儿子心中的位置!本宫认输了!庄之斯,本宫便是不接受也得接受!所以,往后,不管你如何的拉拢,如何使手段,庄家都不可能成为你的助力,虽然你当年与庄铭歆有过那般一段,但是这般多年过去了,是自己的正夫和嫡女重要还是那段情分重要,本宫相信庄铭歆会做错正确得选择!”
蒙斯醉眸子又阴暗了一些,盯着水墨笑,反唇相讥,“没想到凤后口口声声说只有一个儿子,说会尽一切代价来保护这个儿子,可是到了最后,却还是利用他来制衡庄家!原本凤后惧怕本宫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本宫便是最后输了,却也赚够了!”
“你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自己的儿子?!”水墨笑冷笑道,“你认定了二皇子去正宣殿做那件事是因为陛下逼迫,所以心里便再恨再怒,但是也觉得陛下必定会对二皇子有怜悯之心,你这般恣意妄为这般明目张胆,不也是凭借着这一点吗?!你这不也是在利用你自己的儿子吗?!”
“你闭嘴――”蒙斯醉灰白色的双唇当中挤出了这三个字,面容因为水墨笑说破了这件事而更加的狰狞可怖。
水墨笑没有丝毫的惧意,嗤笑一声,“怎么,本宫说错了吗?你说本宫卑劣,可是你自己又好到了哪里去?二皇子遭到了这般事情原本便心里难受,可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却没有在他身边安抚,反而到处惹是生非,你还不知道吧,本宫曾经不止一次看见了二皇子像个游魂一般在宫中四周游荡!你做这些事情便是真的为了你的孩子?蒙氏,你不过是借着这些事情来发作你内心的多年的积怨罢了,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是用来掩饰你的自私罢了!本宫为了本宫的儿子可以抛下一切,便是明知道会被你赶尽杀绝,本宫也未曾多想一刻,可是你却不能!”
“够了够了够――”蒙斯醉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当中似的,“我让你闭嘴!闭嘴!”
“这一次她护着你,本宫也奈何不了你,不过仅此一次,若是你再降主意打到了本宫儿子身上,便是她再护着你,便是拼了和她翻脸,本宫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本宫更相信,这世上有报应的存在!”水墨笑冷眼盯着他,搁下了这一警告之后,便转身而去。
“绝对不会放过我――”蒙斯醉对着水墨笑的背厉喝道,双眼红的几乎可以滴出了血一般,“你们都觉得我罪无可赦心狠手辣,可是,我心善的时候,谁又觉得我好?谁又肯放过我?我不去害人,可是,却有人锲而不舍地来害我!报应?报应――若是真的有报应,为何佑儿从来没有做过恶事却要遭受这些?本宫不去害人,但是别人去来害本宫,既然如此,本宫为何不能去害人!本宫为何不先一步将所有会害本宫的人全部铲除掉!”
水墨笑转过身,神色冷凝,“蒙氏,你疯了!”
不算是语气重的话,可是却说到了点子上。
蒙斯醉却大笑的,却让狰狞的面容显得更加的可怖,会儿之后,笑声停了,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然后,一字一字地从牙缝当中蹦出,“本宫是疯了,可那又如何?!”
水墨笑盯着他半晌,却没有再说话,转过身继续离开。
蒙斯醉浑身僵硬地站起了原地,牙关因为紧紧地咬着而让腮边轻轻地颤抖着。
程氏好不容易方才抑制住了自己内心的颤抖,“豫贤贵君……”
只是他的话方才开口,便见蒙斯醉倏然转身,随后疯了一般将佛像前面供桌上面的一切祭品香炉都扫落在了地上,一片凌乱。
而发作完了之后,便转过身,如风一般,往后走去。
程氏看着一地的狼藉,心,仿佛沉入了冰冷的谷底,冷如骨髓,他便这般呆呆地站了许久,直到脚上传来了麻痹的感觉,他方才回过神来,然后,顾不得发麻的脚,便往交泰殿而去。
此时的司慕涵依旧在御书房内,身边站着低头认真磨着墨的赵氏,程氏在交泰殿内,基本上可以说是通信无阻,到了之后,冷雾便直接领了他进去。
赵氏见程氏进来,眼底闪过了一抹幽暗,随即上前行礼,“见过大师。”
程氏看了一眼赵氏便没有理会,径直看向司慕涵,“陛下,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说。”
司慕涵看了程氏凝重的神色,神色微沉,随后看向赵氏,声音柔和,“你先下去吧。”
赵氏没有说什么,行了一礼便与冷雾一同退了出去。
“坐吧。”司慕涵淡淡地道。
程氏没有入座,而是这般眸光忧虑地看着司慕涵。
“父亲。”司慕涵脸色沉静,“朕已经依着你的话每日服药了。”
程氏苦笑一声,“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
“涵儿……”程氏声音有些低迷,“不如,将事情都说开了吧。”
司慕涵眸光一沉,“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两个月,豫贤贵君蒙氏的情况你都看的清清楚楚。”程氏缓缓道,“若是再这般下去,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涵儿,我知道你不想让他难过,可是如今他的情况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凤后说的对,蒙氏如今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般!”
“凤后去找过你!”司慕涵的声音沉了下来。
程氏摇头,“凤后不是找我,而是去找蒙氏。”沉吟会儿,他便将方才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司慕涵的脸色有些风云变幻之态,冷唇抿着,却一言不发,那双眸子依旧沉静威严,让人看不出喜怒。
“蒙氏对大皇子所做的事情,想来也是瞒不过你的。”程氏叹息道,“你若是将一切都清理干净了,或许真的可以这般遮掩过去,可是如今凤后查出来了,便定然不会这般罢休的!还有蒙氏,他如今这个状况,我真的怕他将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今日他能够算计大皇子,来日也可以直接下毒手!”话顿了下来,他看着司慕涵,“甚至可能直接对你下手……”
“好了。”司慕涵打断了程氏的话,“朕知道了。”
程氏知晓女儿心里为难,可是这些话他不得不说,“我知道你觉得愧对了蒙氏,但是便是内疚也不该这般纵容他!这两个月来,他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犯的错也够多了!若是再不制止,将来便是后宫一大祸……”
“朕说了够了!”司慕涵厉色再度打断了程氏的话。
程氏却没有打算不继续,“便是你不想惩处蒙氏,那也该压制他一下,这般下去,便是对他,也没有好处,再者,若是让他继续这般和凤后斗下去,那后宫便再无安宁可言,我知道我如今的身份没有资格管你后宫的事情,可是涵儿,虽然我厌恶后宫,可是,却知道,若是后宫不宁,那你在朝堂上也不可能真的顺利!当年……你母皇那般对待我,其中一个原因便也是为了后宫安宁!如今赵氏虽然安分,但是,他毕竟是别国细作,若是后宫乱了起来,他必定会趁乱起哄,从而做出更多伤及你和大周的事情来!你这般对赵氏,不就是为了用最小的影响的到最大的收获吗?”
司慕涵凝视着他,却没有说话,眸子在这般沉寂当中越发的幽深无底,许久之后,冷唇溢出了一句话,“浑水方才可以摸鱼。”
程氏先是一愣,随即便是脸色大变,整张脸都煞白了起来,眸子因为过度的震惊瞪大,便是连身体也开始颤抖,“你……你……”
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他便这般颤抖着身子盯着眼前的女儿,看着那身着皇袍的女儿,恍惚之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若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女儿,而是那个他恨了半辈子的女人。
便只是一句几乎不想管的话,但是他却已经明白了过来。
连他都知道后宫不宁的后果,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她却依旧纵容。
便是因为愧疚,可是,这般做对蒙氏也没有好处,她应该知道的!
愧疚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偿还,未必要这个。
“涵儿――”程氏厉喝了出声,声音震惊而挣扎,“你可知道若是蒙氏和凤后知晓了你这般利用他们会如何?”
纵容蒙氏夺权,逼迫凤后反击,任由后宫掀起争斗,便是为了搅浑了后宫的这潭水吗?便是为了给赵氏创造机会做事吗?
不是因为内疚,而是为了目的而行。
他的女儿,便真的成了无所不用其极了吗?
司慕涵没有回答,温度却从脸庞当中一点一点地褪去。
程氏合了合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当年我为何那般恨你母皇吗?”他没有等待她的回答,青着脸道:“发生那般事情,你母皇不信我,我是恨,可是,却也未曾恨之入骨,我最恨的便是你母皇明明知道我是无辜的,我是被人陷害的,但是却不肯为我洗去青白!最终让我心如死灰的便是她的明知故犯!涵儿,一个男子,最不能承受的便是枕边妻主的算计以及利用!你母皇死了十六年了,可是,我却始终没有真正原谅过她,便是她已经化成了白骨,我也未曾原谅他!将来事败,凤后或许会原谅,可是豫贤贵君,在经受了这般多的事情之后,他不会原谅你的!”
司慕涵缓缓垂了垂视线,然后,缓缓地启唇道:“朕,没得选择。”
“怎么会没得选择?”程氏急切道。
司慕涵继续道:“赵氏太过于谨慎,进宫这般长时间,即便他曾经露出了破绽,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从未暴露过的,那便是他如何与外界联系,或者该说,他进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这般做,他便会暴露吗?”程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