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陵眯着眼,心底的笑意越来越浓,只是,越浓越冷。片刻,睁着那一双好无焦距的迷茫眼眸,抬头望向宫玥戈,一手,缓缓地抚上宫玥戈的脸。
宫玥戈身体微微一僵,片刻,一手覆上夜千陵抚着自己脸的那一只手,暗道,其实她生病倒也不错。既不会与他针锋相对,也不会随时随地的算计着什么。
而,就在宫玥戈暗忖之时,只听自己怀中之人喃喃的唤出声来,“尘!”
一刹那,宫玥戈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覆着夜千陵的那一只手亦不自觉的施力。紧接着,空气中,隐约可听到一声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原本和谐的气氛,不知不觉融入了一丝令人战粟的屏息。
夜千陵似乎浑然未觉,断断续续的道,“尘,你……你怎么看上去那……那么像宫玥戈?”
宫玥戈眉宇一皱。
夜千陵将手从宫玥戈的手心挣脱出来,动作不甚灵活在床榻上坐起身,与坐在床头的宫玥戈面对面,神色懊恼极了,半响才轻轻地开口,“尘,对……对不起,我……我似乎有点喜欢他了!”
宫玥戈黑眸再一眯,锐利的眸光似乎可以穿透人的身体,看透人层层伪装。
夜千陵仰起头来,一头过长的黑发散落在身后的锦被上。无光的眼眸,不闪不避的迎上宫玥戈的目光。神色,自始至终无丝毫变化的承受着空气中那一股迫人的压力,低低自言自语的道,“尘,他……他害死了……我……我竟然还喜欢他……尘,我好痛苦,我不能喜欢他的。不,不,我没有喜欢他,你看我每一次都对他下杀手,毫不留情,所以,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
毫无逻辑的话语,但宫玥戈却是听懂了!
越来越暗的光线,将宫玥戈脸上的神色尽数掩藏,让人看不真切,亦让人辨别不出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唯一看得清的,是他唇角似有似无勾勒起的那一抹浅浅弧度。
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异常的安静之中!
半响,只听宫玥戈略有所思的开口道,“原来,你对我表现出来的种种杀意,都是为了否认自己喜欢我呀!”
夜千陵不语,似乎已经坐在那里睡着了。昏暗的光线亦将她脸上的神色完美掩藏,包括她眼角眯勒开来的那一丝令人心惊的冷笑。或许,他说得对,她确实‘喜欢’他。只是,她的‘喜欢’与一般人口中的‘喜欢’有些不一样,她喜欢将他一刀一刀的剁碎!
偌大的房间内,两个人,一个盘膝坐在床榻上,一个侧身坐在床头。
宫玥戈伸手,柔软的指腹细细的摩挲上夜千陵的脸,再将她的下颚抬起,伏过身去。轻柔的呼吸,就倾吐在夜千陵的脸上。话语,似乎对着夜千陵说,又似乎是对着自己说,“爱与恨同时存在,注定要痛苦。有时候,即使再难以取舍,但还是要学会选择。哪一样能令你开心,便选哪一样,不是很好么?”
“可是,仇怎么办呢?”
夜千陵张了张嘴,喃喃地启声问道。
宫玥戈的手,微微一顿,力道一刹那施加在夜千陵的下颚上,使得夜千陵忍不住一声痛呼。
宫玥戈似乎未觉,近距离的望着面前这一张脸。这面孔,他早已再熟悉不过,刚才的那一个问题,他当初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
空气,刹那间又一次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当中!
夜千陵直觉的想要后退。上一次,她隐隐猜到宫玥戈似乎与月城、与月城的城主夫人有关。那么,刚才自己的那一个问题,她虽顺着他的话问得是自己,但如果猜测是真,那又何尝不是在问他?宫玥戈,连你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去要求别人?而你既然做不到,那么,你的戏演得也太好了,让我,差一点就信以为真了!如今,且看谁更棋胜一招吧!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一名下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黑褐色药汁,快步走了进来!
宫玥戈伸手接过,示意下人下去。余光,似有似无的在有意无意多看了夜千陵两眼的下人脸上停了一停,眸中闪过一丝冷色,亲自舀了一勺子药,举止亲昵的喂到夜千陵的唇边。
下人退下去,在一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状似无意的又回了一下头。
浓郁的药腥味,冲着夜千陵的口鼻而去,令夜千陵皱眉闪躲开。
“听话,喝了药身体才能好!”
宫玥戈手中的勺子,追着夜千陵的嘴而去。
夜千陵略一皱眉,双手一把端过宫玥戈手中的药碗,也不顾烫,直接一口气喝了下去。苦涩的东西,与其凌迟一样慢慢喝,她倒宁愿一口气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