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容安一脸讶异,似乎是没有想到,十六王叔,竟然也会有还俗的一天。
更准确地说,他是真地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活着的,还了俗的十六王叔。
如果不是楚阳介绍,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世上还有十六王爷这个人的存在的。
夜容安被暂时软禁在了宫中,至于太后,也早已被直接下狱了。
当然,太后一脉的裴家人,也都无一幸免,全都被押入了天牢。
“你放心,楚阳不会杀你,只是有些事情,他不希望节外生枝。”
夜容安的解释,并没有让夜容安心安,相反,他总觉得,楚阳应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的。
他率大军来袭,难道真地就要将皇位拱手相让?
募地,想到了那枚鱼符。
他是担心自己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父王吧?
这里面,难道还有其它的隐情?
夜容安想不明白,他费了极大的力气,可是仍然没有办法跟外界的人取得联系,此时,他才意识到,不仅仅只有外面看得到的这些侍卫在看管他,应该还有暗卫在盯着。
明镜再折回来,跟楚阳对饮,“其实,你原本可以有更为委婉的手法的。只是可能会消耗的时间比较长。”
楚阳瞄他一眼,“我不想跟家人分开地太久了。”
“弟妹会理解你的。”
“她理解我是一回事,我想不想那么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此,明镜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该夸他是一个好男人吗?
“身为帝王,你不应该太专情了。为帝王者,要么多情,要么无情。当然,归根结底,当是以断情绝爱为最佳。”
“你这都是哪儿学来的歪理?”
楚阳并不认同这一说法,甚至还有些不屑。
明镜挑眉,“我知道你与弟妹的情谊深厚,只是,你要想清楚了,一旦坐上了那个位子,就不容许你再如以往那般,只宠着她一个人了。”
“为什么不可以?”
楚阳毫不在意地反问了一句,随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十六哥,你不会懂的。我可以没有这个帝位,但是我不能没有霍瑶光这个妻子。”
明镜的手微微一僵,“你认真的?”
楚阳抬眸,无比严肃地与其对视,“是,如果不是她,我早已不在人世了。这么多年,我之所以还能撑下来,也是因为有她在身边。可以说,她就是我的命。”
明镜的手指收紧,脸色也紧绷地厉害。
不经意间,两人间的气氛,已经有了些许的怪异。
“你想好了?”
明镜的声音里,似乎是还有一丝紧绷感。
“有什么好想的?这个天下,要么是我的,要么就是夜明渊的。总要有一个人来坐的。”
“你就不怕肃王杀了夜明渊?”
“无所谓呀,夜明渊死了,还会有其它的人取代他,所以,我并不担心。再说了,若是我和瑶光都走了,这天下是谁的,又与我们何干?哪里有那份儿闲心思去想?”
明镜的脸色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
“在你心里,霍瑶光就这么重要?”
“当然。”楚阳看似说地轻松,可是始终不曾与明镜对视,对于他的情绪波动,也似乎是一点儿不曾察觉。
“楚阳,我以为,在你拿到了父皇的那道旨意的时候,就已经都想明白了。我以为,你经历了这么多,总该知道了,唯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在手,才能让你真正地做到为所欲为,可是为什么?”
楚阳沉默良久,转眸看他,“这个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还有,你又凭什么觉得,你就可以随意地去操控别人的生死呢?”
明镜的脸色微变,眼神微闪了一下。
扭脸,不敢再与其对视。
“十六哥,虽然你我多年未见,可是我相信我们之间的那份兄弟情还在。不然,你也不会守了皇家暗卫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听从父皇的安排,一直等我。”
明镜微抿了一下唇角,脸色已经开始不自然了。
“我都知道,在大军开拔前三天,我就已经知道了。”
明镜脸上的镇定,终于完全地消失了。
“你?”
楚阳的语气很平静,眼神也很淡然,“十六哥,我和霍瑶光就是一个整体,我们是共享一条命。她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明镜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终于,还是发作了。
砰!
手中的酒盏摔了出去,一脸的怒不可遏,“你是疯了是不是?你是什么人?你是父皇亲自选定的继承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没骨气!”
明镜似乎是气恼到了极致,竟然直接就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你以为登上帝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这些人,心心念念地为你谋划了多久?付出了多少的辛劳?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当我们是什么!”
有愤怒,有质问,有不甘!
楚阳轻笑了一声,“十六哥,其实,我觉得,若是我死了,你也可以成为一代英明的帝王的。毕竟,你是我们兄弟之中,最为聪明的那一个。”
闻言,明镜的手竟然忽地一松,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是认真的?”
楚阳缓慢且郑重地点了点头,“是,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在静王府里安排了杀手,我也知道,你所有的计划。十六哥,那我们就凭实力说话。”
楚阳缓缓地站起身来,十分平静地与其对视,“若是我能护住瑶光,那么,父皇的遗愿,我一定完成。”
明镜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来回地扫看着,难以相信,他最支持的弟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若是护不住呢?
明镜的头微微低下,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楚阳会怎么说。
果然,接下来,楚阳的话,已经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了。
“若是护不住,那我就跟她一块儿走。到时候,这大夏,便交到十六哥你的手上,好不好?”
楚阳的声调很温柔,就像是在诱哄着明镜一般,让人难以拒绝。
明镜踉跄了一下子,不停地摇着头。
好一会儿,他才猛地抬头,无比愤怒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楚阳眯眼,一脸不解,“十六哥,是你在逼我呀。如果不是你非要将我逼成一个断情绝爱之人,我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决绝的决定呢?你是不是不信我会自尽?”
明镜的脸色大变,“不是!你不要乱来。”
楚阳笑了,怎么看,都有几分凄凉的感觉。
此时,明镜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没有急着杀了夜明慎,也没有传信给蜀地,对夜明渊下杀手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真地随时做好了要和霍瑶光共赴黄泉的准备。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情深至此,同非是一个痴情种?
可是古往今来,有哪一个痴情的皇帝是有所作为的?
可是,现在的明镜,不敢赌。
他是真地怕了。
万一楚阳真地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毫不犹豫地赴死呢?
那他该如何面对天下臣民?如何对逝去的父皇有所交待?
良久,明镜才咬牙道,“你知不知道,当年父皇留给了我什么样的旨意?”
楚阳的眸光微动,“扶助我,磨砺我?”
明镜点头,“不错。”
深吸了一口气,明镜呵了一声,“磨砺你的其中一条,便是要让你成为一个断情绝爱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