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时,白沟河上的湿气很重。每天清晨,白沟河的河面上都漾动着厚厚一层白雾,白茫茫的一片,将这条昔日宋辽两国的界河笼罩在一片朦胧当中。
周遭一切,安安静静,只能听见白沟河的河水,哗啦啦的在向东流淌。
刘武顶盔贯甲,手持着水牛角弓,已经在白沟河南岸的一处渔村的码头上守了一夜,现在虽然困得要死,但依旧不敢懈怠,还强打精神,瞪眼瞧着被晨雾笼罩的河面。
而在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二百多名和他一样的战士,披着铠甲、持着角弓,腰带上还挂着手刀、铁锤和炸雷!
而在这些战士的前方,渔村码头上则系了一长排的木船,总有二三十条。
这些船都是陈武所在的骑兵将花了好大的气力,从白沟河沿岸好不容易搜集来的。岳飞的十万大军想要尽快渡河北上,可就指着它们呢!
而白沟河北岸的金贼仿佛也知道这些船只的存在和重要性!昨晚上派了好几波人或是驾船而来,或是泅水过河,想要抢走或焚毁这些船只,不过都被刘武和他的同袍击退了!
光是这一晚上赚到的功勋值,就足够刘武升到上士了!
当了上士,光是土地就能增加100亩,而且授官的机会也更多。
想到这样的好事儿,刘武的困意顿时就消失了七八成。
这个时候雾气已经散去了一些,天色也大亮了,河面上的能见度上升了许多,可以隐约看见对岸的情况了。恍恍惚惚的可以看见一些金贼的骑兵,但是河面上并没有船只和木排。
这意味对岸的金贼不会再过河送人头了......以现在的能见度,想要游过白沟和河来偷袭简直就是送死!
虽然割不到金贼的人头挺可惜的,但是之前一直绷着的精神也放松了,守在这处码头的战士们开始低声交谈了。
“这金贼真是越来越不经打了,当年为了割他们一个脑袋,咱们最少得死一个伤一个,现在却被咱们一宰一大群,咱们却没伤几个!”
“那些哪里是真女真,不过是些契丹、渤海、汉军罢了......”
“就是契丹、渤海、汉军,那也比几年前弱了!看来这一回咱们的功劳还有的赚!”
“哪里是他们变弱了?分明是咱们变强了!过去哪有那么多的瘊子甲?过去那样那么好的战马?过去也没有炸雷啊!而且咱们的武艺这几年也厉害了......现在咱们吃得好,练得多,看着都壮了!”
“说的也是!而且现在咱们人也多了,没有空额,都是实数!也没人能克扣咱们的粮饷,也没人能把咱们当奴仆役使了......”
过去的女真人很难杀吗?过去给大宋官家当兵真有那么惨吗?从军比晚,没赶上女真人打遍天下无敌手那时候儿的刘武自然不会参与这样的讨论,他这个晚辈就在边上老老实实的当个听众吧!
......
现在的宋军当然很强了!
而让宋军变强的原因则有许多,其中的一条就是君臣关系比较和谐,官家不疑大将,战时授予全权。而大将也愿意为官家卖命,特别是大宋南路军主帅岳飞,简直就是个纵览青史也难寻见几个的千古名将,不怕死、不爱财、不好女色,一心一意的为赵楷打天下。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岳飞这样的千古名将就更难求了!
而赵楷又愿意放开了用岳飞,不仅给了他六个最强的军,而且还授予了河北战场的全权!
河北方向上的仗怎么打,岳飞就可以做主,不必请示赵楷,更不需要听洛阳朝廷的话。哪怕在这次北伐开始之前所拟定的作战计划,也仅仅是给岳飞这个方面主帅参考的......身为方面主帅,岳飞有便宜行事和临阵决断之权。
所以他现在把“南路军”都打成“东路军”了,也没有任何不妥,也没有什么金牌会飞过来把他砸回去。河北营田使司、枢密院、兵部这些衙门不仅没有资格说岳飞的不是,而且还要全力配合岳飞,不能有任何的掣肘。
所以拥有全权,而且没有任何掣肘,而能得到各方面配合的岳飞大军,现在的行动速度极快。
四月初一才占领雄州和安肃军,四月初二就有一个军的部队(牛皋的第五军)开到了白沟驿准备渡河了。而在这之前的几日,已经有一个骑兵将(就是刘武所在的将)被派到了白沟河一带活动,为大军渡河做准备了。
而岳飞本人,也带着少数幕僚和亲兵,追着牛皋的第五军就上来了,只比牛皋晚到白沟驿一日。在抵达白沟驿之后,他就从牛皋那里得知,第五军的骑兵将已经搜集到了不少木船,可以发起渡河作战了。
岳飞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下令渡河行动开始,而且继续走在大军的前沿,跟着牛皋所部一块儿就白沟驿边上的渔村来了。
......
刘武正站在码头上望着雾气渐渐散去的白沟河发呆,忽然就听见背后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刚才还在议论着宋军怎么变强的那些人,也都停住了口,只是转头向后看去。脸上既有紧张,也有疑惑——他们身后应该有几道岗哨,应该是没有人能偷过的吧?
但是战场上的事情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