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秦军果真欲在函谷与魏军决一死战?』
巴鲁图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毕竟魏军的战略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先川后秦』,即先解决三川境内不愿臣服于魏国的川人部落,继而再聚集兵力,与秦军开战。
因此按照常理,秦军应当尽可能地援助川人部落,避免像乌须部落、羯部落、羚部落等部落被魏军率先击破,但是秦军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任凭川人部落与魏军打个你死我活。
不可否认,从秦国的利益点出发,坐山观虎斗确实不失是一个减少己方伤亡的好办法,可问题是,魏军固然是虎不假,然而三川部落却未必是另一头虎啊。
就好比乌须部落部落,一口就被魏军这头猛虎被咬死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来那一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伎俩,巴鲁图十分怀疑秦军主帅武信侯公孙起的军略——难道那家伙就看不出来,在魏军这头猛虎面前,三川反魏部落羸弱地像一只羊羔么?
『实在不行,就只能放弃雒南,向「川南」迁移了……』
疲倦地揉了揉眉骨,巴鲁图暗暗思忖着本部落的出路。
他心中所想的『川南』,即是他泛指三川往南,『宛』与『古庸国』所在的那片土地,那里是巴国、楚国、南梁(魏)三者的交界处,充斥着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与势力,是一个比中原乱得多的纷争之地。
不能说那里土地贫瘠,环境恶劣,只能说,那里几乎每日都在发生战争,巴人与巴人、巴人与楚人、楚人与魏人、魏人与巴人,纵使是巴鲁图出身好战的羯族部落,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也不希望将整个部落迁往川南——在川南引发战争,掳掠巴人倒是无所谓,但要将整个羯部落迁往川南,纵使是巴鲁图,也没有把握能在那里立足。
然而遗憾的是,这可能是羯部落目前唯一的出路了,除非他们能够击败进犯的魏军。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实在不高。
当然了,即便如此,就目前的战况而言,魏军也未必能将羯部落逼出三川,就算是那个如今在三川上谈之色变的魏将司马安亲自出马。
毕竟卢氏到雒南只有一条大道,只要能扼守住这条要道,羯部落未必就会被魏军赶出三川。
问题在于,在函谷一带秦军拒绝出兵支援的情况下,他羯部落是否有必要在这里死守,与魏将司马安拼个你死我活呢?
可能换做其他部落,多半会为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而与魏将司马安厮杀,但是羯部落不同,他们在川南也有大片领土,只不过这片领土时不时地就会被巴人进攻,不如在三川的雒南这般安生而已。
就在巴鲁图思忖之际,毡帐外走出一名魁梧的羯部落战士,在行礼后说道:“大族长,秦人送书信过来了。”
巴鲁图愣了愣,反问道:“函谷的秦人?”
“是。”那名战士点了点头。
巴鲁图见此皱了皱眉,在思考再三后,还是点头说道:“领进来。”
那名战士点头告退,在大概过了一炷香工夫后,领着一名身穿秦甲、看似只有二十几岁的秦军士卒走了进来。
在见到巴鲁图后,那名秦军士卒也不二话,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双手递上。
在巴鲁图的眼神示意下,那名羯部落战士从那名秦军士卒手中接过书信,递给巴鲁图。
巴鲁图扫了一眼书信,只见书信封皮上写着『秦武信侯起,拜会羯部落大族长巴鲁图』的字样。
一瞧见这一行字,巴鲁图便知道这封信是由此番秦军主帅、武信侯公孙起亲笔所书的。
平心而论,巴鲁图对这位『武信侯公孙起』的印象非常差,他更希望此番秦军的主帅仍然是那位秦少君。
在他看来,虽然在上次魏秦三川战役中,秦少君最终不敌于魏国公子姬润,导致二十万秦军被后者覆灭,但这并不能表示秦少君是个无能之人,毕竟截止目前,魏公子姬润还未遭到战败,纵使是楚国寿陵君景舍这一类的人物,也只不过是与这位魏公子打了个平手而已。
更要紧的是,那位秦少君很宽容,他并没有计较当年『函谷一日战役』后,魏军逼迫三川诸部落对秦军落井下石的举动,仍旧许下种种承诺拉拢像乌须、羯、羚等部落,只可惜,秦国的底子薄弱,不如魏国殷富。
而据巴布赫所言,这一次,那位秦少君也是强烈要求出兵支援,只可惜,他的建议最终没能被秦军现任主帅武信侯公孙起采用。
『武信侯公孙起,这个胆怯之徒,不知会写些什么。』
抱持着轻蔑的心情,巴鲁图拆开书信瞅了两眼。
出于意料的是,信中所写的内容,让巴鲁图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